西家西铭甫虽然平庸了些,但不会像她父亲那样自作聪明,更何况有个老太爷在上面压着,怎么也不可能出什么大错。
……不过西老太爷的存在,也意味着这西仍歌无法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她心思转动间,就听到一声——“只可惜,歌无法全然效仿当日王家姐姐的英姿,只好使些计谋来达成所愿。”
王璐涵心中震惊,下意识后退半步。
“使些计谋”?
即便十五年前发生那事,西家老太爷被迫深居简出,但一族族长的掌控力可不是说笑的,有什么手段能瞒得过他?
只不过是扯个遮羞布,面上好看罢了。
所以,这件事是在西家老太爷的默许下进行的!
在什么情况下,极其重视规矩的世家,会允许更有能力的长孙越过长子,提前掌权呢?
再一想她近日正忧心的事情,王璐涵还有什么不明白,这是因为西铭甫的愚蠢,西家做了皇帝手中的刀,要与宁王对上了!
她心中一喜,西家与宁王对上,无论结果怎样,总会有些影响,给她留出更多时间思考对策。甚至,如果能与西仍歌联合,说不定她就能摆脱宁王!
她心思转动间,就理清了关系。
宁王虽然尊贵,但皇室对世家向来提防,虽然如今王家已经完全称不上世家二字,但严格来说,她与弟弟实际还是世家出身,注定得不到宁王的信任。
最好的结果,便是在宁王得到所求之后,将她冷落在旁,把功劳算在弟弟身上。而若是宁王心中实在不放心,说不定她姐弟俩丢了性命不说,还得替他背黑锅。
可西仍歌不同,西家与曾经的王家同为世家,不仅有着利益往来,还有错综复杂的姻亲关系——她还要唤西仍歌的母亲为姨母呢!
所以,西仍歌不会做绝。
但利益往来早就在父亲陷入疯魔时断开了,这仅有的一点关系无法保证她与弟弟不会变成西家的傀儡。
何况,西家未必能在与宁王的交手中占据优势。
她垂下眼帘,细细思索着。
西仍歌也不催,实际上他今日的举动冒险了。
如今王家姐弟还没被逼到梦中的绝路,王璐涵未必会直接选择他。
但……
他悄悄叹了口气:但十二年前,王璐涵姐弟的父亲,也就是当时的王家族长昏了头脑要逼宫请皇帝禅位,却出了差错走漏了风声,她灌醉亲父然后取其首级,一手提着血淋淋的脑袋一手抱着仍在襁褓中的弟弟,冷漠地命令皇宫外对峙的两方士兵退去时的神情,确实让他印象深刻。
即便已经过去十二年,每每想到当初的场景,他的心跳都会不由自主地加快。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女子也可以如此强大——即便当时的王璐涵只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少女。
所以,出于私心,他不希望这位王家姐姐在宁王后宅中沦落到梦中那种狼狈的处境。
幸好,王家姐姐依旧是记忆中那般果断。
没犹豫太久,她退后半步福了福身:“如此,不知道璐涵有没有那份荣幸,与西公子做些更惊世骇俗的事情?”
西仍歌唇边笑意越发真诚,他虚虚托住王璐涵的小臂:“王姐姐说笑了,这是歌的荣幸才对。”
“姐姐唤我仍歌便好。”
王璐涵顺势起身,抬头看向他:“只可惜,家中近日恐有贵客来访,我无缘与仍歌把酒言欢。”
两双眼睛对上,无需多说,就明白了对方的未尽之言。
西仍歌拱手:“招待贵客想必辛苦异常,那歌就不打扰了。”
目送青布马车缓缓远去,王璐涵快步走回家中,关上大门。
“姐姐?”十一二岁的小童瘦弱无比,“今日这么早就回来了?”
王璐涵应了声,揉了揉他的脑袋:“今日布置的功课做完了吗?”
王璐煜有些羞愧:“还差三页没读完……”
“不急,今日时间尚早,”她笑得极为开心,“这几日你先把家中的兵书温习一遍,过不了多久,就有新兵书可读、也有场地教你带兵之术了。”
这也是她选择西家的原因之一。
弟弟体弱,若有西家的“夜深人静”,几年时间就可以从根子上养好。而兵书,即便是受先帝宠爱的宁王,又怎么可能比得过世家千年的积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