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通坐在案几上,见太阳已经西斜,府衙映出的阴影越拉越长,门口的群众越聚越多。
刘通对这种等待很不耐烦。这个时代做什么事情效率都是如此低下,“开庭”传个被告、证人都要半天!本来希望拖延时间的,但这种烦闷的等待,却不是自己的本意。与其漫长的等待还不如早点来吧,大不了押后再审嘛,这不是大老爷们的惯用伎俩吗?
这时红鲤过来了,“公子,去吃些饭食吧。”说罢抬头望望西斜的太阳。
不说还罢,经红鲤一提醒,刘通的确觉得饥饿难当,便起身准备离去。
“大伙回去吧,不要在此耗费时间了。”刘通冲吃瓜群众们说道,却见大伙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离去的意思,呵呵,这看景的热情真是高涨而持久啊。刘通不再管他们,跟着红鲤进了后堂。
刘通快速地扒拉了几口,冲对面正在啃羊腿的庞统说道:“士元兄,秉持公正,为民做主,不该是读书人的职责吗?你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庞统用手抹了一把油滋滋小嘴,努力将嘴中的羊肉嚼碎,咽了下去,咕噜一声,收放了一下食管,说道:“某才疏学浅,自叹心有余而力不足也!”说罢又嫌弃地将手中的腿骨丢在案几一旁,满手油腻地端着酒杯自饮起来。
刘通拿他没有办法,便期待地看向夏侯涓。刘通与庞统说话的时候,夏侯涓已经将碗筷放了下来,正看向这边,见刘通期待的眼神,也知道刘通之意,向刘通微微摇头,便不好意思又害羞地低下头去。
刘通了然,这丫头也是没有什么办法的。刘通再看看根本不稀得搭理自己的曹宪,和热切看着自己的红鲤,不禁摇头,这两人是指望不上的。再看看伍汲和守将王奋,这两货正在拉膀子,互相劝酒呢,更是指望不上的!
哎,看来只得出大招,押后再审,将烂摊子推给日后到来的太守了。青天大老爷做不成,也不能做个昏官断糊涂案吧。
这时刘通有点后悔,不应将之前前来拜会自己的其他官员给拒绝了,说不定这里面有人才呢?
刘通正想收心好好吃饭的时候,有衙役进来说人带到了。刘通起身,“升堂去!”众人也跟着出了,刘通见庞统慢悠悠,也跟了过来,估计如果还有人陪他吃饭的话,他是不愿意挪屁股的。
刘通见外面快天黑了,衙役们已经燃起了火把,火焰摇曳中人头攒动。
刘通见杨莫氏身边已经跪着三人,两个男子长相相近,应该是杨氏兄弟二人,一个二十五六岁,一个二十刚出头,年长的富态,年幼的弱不禁风,文弱的很。两名男子均低着头,脸色木然。
最旁边一个较胖的妇人,肤色白皙,怀里抱着一个百日左右的肥胖男婴,正在吸吮自己的手指。
刘通一看三人服饰均是富家打扮,与杨莫氏相比,都体面很多。刘通心想,难道男婴是杨莫氏的,杨莫氏儿子被夺,魂不守舍,哪有心事拾掇自己?
可是,断案也不能靠衣着打扮得来的推测啊。刘通看着杨莫氏直勾勾地看着男婴,又看见她嫂子正疼惜不已地抱着男婴将男婴手指拔出,正满满爱意地亲着他肥都都的脸庞,刘通又想否认自己之前的判断了。
两个女子都很在乎男婴!这是显而易见的。
当事人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亲兄弟,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怎么突破?刘通可不相信什么滴血认亲的狗屁说法,即使有用,他们的血缘关系,也无法适用啊。这案子比钱囊案棘手多了。
一旁伍汲见刘通正在发呆,便咳嗽了一声提醒刘通。刘通收起心思,拿出了主意,先问案,能断就断,不能断就押后再审。
刘通于是分别讯问起几人来,大体情况与杨莫氏所说的基本一致。
杨家兄弟两人同住一院,大嫂尹氏和杨莫氏先前都有过流产,尹氏之后好几年不孕,以为再也怀不上孩子了,不曾想这一年与弟媳同时又怀上了,兄弟两人都异常高兴。
在一个雨夜,两人同时生产,之后几天就传出了妯娌争夺儿子的事情,双方都说这个活着的是自己的儿子,而那个刚出生就夭折的男婴是对方的。
族长、三老及相关官员都询问了当事人,也传了接生的两个稳婆。兄弟俩、妯娌俩都各执一词。而稳婆也只能证实她们的确接生了一个男婴,当时男婴是健康的,至于男婴的区别,一时没有注意,而且婴儿大同小异,又是堂兄弟,多日后更是难以辨别,所以此案就成了糊涂案了。
刘通问清情况后也是一筹莫展,不知如何是好。这时见男婴又在吸吮手指,样子可爱之极,一时兴起,说道:“来人,婴儿抱来,本候看看。”
伍汲一听,将大刀推给王奋,大步下了台阶从尹氏手中接过小孩,端着就往刘通案几走来。伍汲哪曾抱过小孩,见婴儿吸吮着手指正冲自己笑,便低头撸着嘴去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