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叫个不停的肚子,又把她重新带回了后院。
灶上的三叠碗,已经被摆得整整齐齐,她随手就拿起了最上面的一只。
连碗底都擦洗得无比亮堂,而且还没有一丁点的水渍。
她已经不再惊叹了,这个人一定有病。
一手掀开了锅盖,她盛了一碗白粥。
他的手艺不错,粥煮得很是绵柔、爽滑。
捧着碗,她一屁股坐在了后门台阶上。
粥还有些烫,她对着碗口吹了一吹。
白粥入口,香甜入心。
走出了很远,直到转入一条田梗小道,他突然停下了脚步,然后甩起手,跳跃了起来,欢腾地转着圈。
以前全家人去郊游,弟弟走着走着就会这样,自己还笑他,这模样就像是一只刚学会走路的小羊羔。
“这位顾姑娘,好像不怎么爱笑。”
三次,每次见到她的时候,她不是冷着一张脸,就是气呼呼的。
虽然劈起柴来,力蛮如男子,又爱乱丢东西,随性得很。
可他不知道为什么,听她说话的时候又觉得,她并不像外表看来的这般坚硬。
跃过了一个水沟坎之后,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昨夜,他没有回家,而是留在了铺子里。
灯烛摇曳中,他把铺子里所有的字画,全都卷开来,然后一一审阅。
“到底要什么样的字画,才能配得上这个姑娘呢?”
摇头,摇头,无数次的摇头。
他第一次觉得,铺子里的字画竟如此烂俗,能和这个姑娘相配的真是寥寥无几,自己这个店家当得实在太不用心。
最后,他决定,还是自己动笔泼墨。
须耐烦,只不过是三个字而已。
瘦金、草书、篆书、行楷……他挨个试了过去。
直到寅时二刻的时候,他才终于写出了令自己满意的字来。
“须耐烦,有意境。”
此时,书桌的周围已经废纸成片,连他的鞋底不知何时都沾上了一张。
等到墨全干了,加上刚才精挑出来的另外两幅字画,他将它们一起放入了卷轴中。
也顾不上收拾满地乱糟糟的残局了,也不打算睡上一会儿,他直接就去铺子后头洗漱。
像他这般性子的人,要有多么难得,才会顾不上收拾?
之前是弟弟刚丢的时候,他每日不停地画着、发着寻人画像,对其他的一切都毫无心思。
可是这一次,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在意呢?
就像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日路过门前,看到隔壁铺子挂着的招牌“观秋居”三个字,好像再灰暗的心情都能被点亮。
是因为……想到了那个姑娘吗?
是从当时在手里递出去的画像遭到了无数次拒绝,却听到眼前的她,轻轻说了一句“但我会留意的”的时候,就开始了的吧。
就好像跌入江海之中,使出全身气力,拼命地挣扎,依然挡不住渐渐往下沉之时,终于,抓住了一根竹筏。
什么都不想了,只想要,紧紧地抱住它。
毕竟天地冷漠,谁能对谁负责?
有人能同自己站到一起,就足够让他继续生出勇气。
那一刻,他觉得不再孤立无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