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件事倒是实实在在有过的,沙吞风百口莫辩,只得继续骂骂咧咧的,可他情急之下,嘴里冒出来的都是西夏党项语,叽里咕噜说一大堆,却是谁都没听懂。
花斑蜥为人老实,还真道是师父打不过二人。看看两边剑拔弩张,凑到沙吞风面前道:“师父,他们两个确实武功高强,再由前番他们饶过了弟子几人的性命,于我们几人有恩,还请师父高抬贵手……”不待他说完,沙吞风大怒道:“咄!差事没办好也就算了,还让人家打了一顿,你不以为耻反以为恩,真该一掌打死你才好,快闪开!”
说着随出一手,在花斑蜥的肩膀上一推。那花斑蜥身躯胖大,这一下竟给平平地推飞了出去,哐当一声巨响撞在酒柜上。那店主人叫苦不迭,黑蜘蛛连忙跑过去查看,只是后脑磕中柜子角,已经晕了过去。
断楼怒道:“沙吞风,你对自己徒弟也能下此毒手!”说着手肘一突,软剑噼噼啪啪地向沙吞风刺来。原本他只求自保,借着周围的物件四处跳动,能躲则躲,沙吞风受了伤,原本也奈何他不得。可现在他心里一动气,便转守为攻,手下反而落了破绽。
完颜翎原本是想防止几个徒弟出手,这下反而让断楼落了下风,急道:“断楼,你沉住气,不要失了手啊!”话音刚落,沙吞风已然瞅准机会,一铲打开清玉剑,伸出左手啪地一下打在断楼胸口。
断楼顿觉气血翻腾,一口没忍住,鲜血喷出,跌倒在地,要再打已是万万不能了。完颜翎急忙上前,可她更不是沙吞风的对手。不过十几个回合,沙吞风手里铁铲虎虎生风,抓住完颜翎的手腕一扭,长剑落地,也是败了。
沙吞风笑道:“今日就是你们两个的死期了。”挥起铁铲就要当头劈下,完颜翎咬咬牙,附身抱住断楼,心想今日应该是要命绝于此了。
突然,只听得噗嗤一声,身后传来沙吞风嗷嗷的叫声,接着便又是叽哩哇啦一番咒骂,虽然听不懂,但语气显得是气急败坏。完颜翎回头一看,沙吞风退开到了几步之外,正揉着脑门四处踅摸,却并未见什么石子暗器,只有满地打坏的餐盘酒菜。抬头一看,那闲不住不知道从那个桌子上端了一盘油炸花生米,正用筷子夹着一粒一粒地送到嘴里,嚼得正香。
沙吞风怒不可挡,走上前去问道:“老和尚,刚才是不是你暗算我?”虽然这么问,心中也是大为不信。
闲不住放下花生米道:“你这人好不知趣,我怕你打得累了,送你一粒花生米吃,你自己嘴没接住,却反倒来怪我?”
沙吞风心中暗惊道:“刚才那股力量,就是铁胎弹弓打出来的石子也未必能如此强硬,难道这老僧真能用花生米打出此等劲道?”看见闲不住的筷子要伸向一盘东坡肉,心中一动,左掌运力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桌上七八个盘子登时被一股震荡弹飞而起。随即大手一挥,将盘子全都打得粉碎,那些鱼、肉、菜全都簌簌地掉在了地上。
他本可一掌将这桌子打得粉碎,却偏偏只动上面的餐盘,显然是有点卖弄功力的意思,要试一试闲不住的本事。闲不住啊啊大叫,连连摇头道:“这么好的一桌子菜,你怎么就给打了,这不是糟蹋粮食吗?”
他一边大叹可惜,一边俯身去捡拾那些肉块,也不嫌脏,拿起来便直接送到嘴里。沙吞风冷笑道:“我让你吃,直接趴到地上去吃吧!”说着手里月牙铲轮转成风,转一大圈向着闲不住的秃头上砸来。完颜翎惊呼:“大师,小心!”
闲不住却仿佛没听见一样,头动也不动,却把右腕稍稍一抬,只听咔哒一声,那月牙铲的铁刃卡在了竹筷中间,任沙吞风如何推拉拽扯,却好似铸进了生铁中一般,纹丝不动。
这一手,众人都是惊愕不已。沙吞风这一下力近千斤,却被两根小小竹筷夹住,动也动不得。闲不住抬起头,脸上一扫方才的嘻哈神情,低声笑道:“施主的功力深厚,只是过于霸道狠辣,只怕以后要自食其果啊。”
说着两根指头把那筷子一拨,沙吞风竟把持不住,月牙铲一下子脱手,狠狠扫在自己的肚子上,痛不可当,连连后退,险些跪倒在地,响尾蛇和紫毒蝎连忙上前扶住。
闲不住对身边侍立着的惠岸道:“惠岸,你先去给这两位施主疗伤。”惠岸答应一声,走到断楼和完颜翎身后坐下,双掌一出拍在背上。二人顿觉一股暖流从大椎穴向周身四散开来,极为舒畅,连忙调整气息,运功疗伤。
闲不住站起身道:“你叫沙吞风是吧。你在西夏怎么样我不管,但既然来了中原,就不能在此随便撒野。”
沙吞风推开响尾蛇二人,咬牙喝道:“秃驴,胡说什么!”嘴上叫骂,心里却半分松懈不得。身子微沉,“呔”地一声大叫,双拳齐握向前,顿时一股强横霸道的大力啸叫而出,直吹得那两侧的围栏咔咔作响。闲不住胳膊抬起打个圈,袍袖一卷,劲风霎时无影无踪,仿佛都被笼进了这破烂袈裟中。
闲不住看看沙吞风,笑道:“听风拳法,不错不错,只可惜你还没练到家。”
见这个枯瘦的老和尚随手接住这一招,又如此轻易地认出自己的武功路数,沙吞风心下大骇,知道自己绝非此人对手,还是先走为妙。话也不说,一招手,黑蜘蛛和百足蜈蚣扛着花斑蜥,紫毒蝎和响尾蛇扶着他就要走。闲不住却在后面叫道:“站住!”沙吞风不敢不从,只得站住。
闲不住道:“你这一番折腾,打碎了人家这么多桌椅板凳、瓶瓶罐罐,现在拍拍屁股就想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快点赔钱!”
沙吞风还以为闲不住又要收拾他,听到这样,长出了一口气,连忙从怀里摸出几锭大银,也不问价,直接放在柜台上,跌跌撞撞地跑开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