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王公子步至屋后,果有园半亩,细草铺毡,杨花零落一地。另有花木围着草屋三间。
穿花步,忽闻树上苏苏有声,仰头一看,竟是婴宁。
婴宁见王子服来,又狂笑不止,全不念树上危险。
王子服见她笑得摇摇欲坠,急忙嘱道:妹妹心,要掉下来了。
婴宁遂缓缓爬下,一面下,一面笑,不能自抑。
快到地面时,一个不稳,失手摔在地上,这才止住了笑。
王子服急上前扶起,禁不住暗暗捏了捏她手腕,但觉指尖心上,无比细滑。
婴宁于是又笑,倚在树上,直笑得不能走动。
王子服等她笑得渐渐歇了,从袖中取出昔日所拾梅花来,拿给她看。
婴宁接了,一脸茫然道:枯都枯了,还留着做什么?
这是妹妹上元节,丢在路上的,所以留着。
留着做什么呢?
以表相爱不忘之意呀!自从上元相遇,便相思成疾,自忖将死,不想还能再见,幸垂怜悯。
这不值什么。等哥哥回去,定叫一老奴来,将这园中花,折一大捆送给哥哥。
王子服直着眼道:妹妹莫不是痴儿?
婴宁一脸真:怎样就算得痴呢?
我不是爱花,是爱拈花之人呀!
我们是姨表至亲,爱是自然的,还用么?
我的爱,不是指亲戚之爱,而是夫妻之爱!
有什么区别吗?
夫妻夜里是一床睡的。
婴宁俯思良久,道:我不惯与生人睡。
王子服正自纠结,而荣已悄悄走了过来。一时深觉不便,惶恐遁去。
不久同到老夫人处。老夫人问婴宁:又到哪去了?
婴宁道:在园中与哥哥话。
哪里来那么多话,絮絮叨叨了这么久,饭都凉了。
哥哥要和我一起睡……
还没完,王子服几乎喷饭,急使眼色,让她别。
婴宁遂微笑而止,所幸老夫人耳聋,并未听清,还侧着耳问她什么。
王子服忙以他话遮掩搪塞,而后声责备婴宁。
婴宁诧异,瞪着眼:刚才这话是不能的么?
这是背着人私下里的话。
背着别人,岂能背着老母?再每睡觉,也是常事的呀,有什么不能的呢?
王子服深恨其痴,一时不知要如何才能使她明白。
刚吃过饭,忽闻门外有人来访。
出来一看,却是王家差了家仆,牵着两匹驴子来寻他。
原来王夫人在家,久不见公子回来,不觉惊疑,遣家仆四处搜寻,而方圆数里,竟无踪迹。遂往吴家,询问吴公子。吴公子忆起那日所编谎言,不禁惭愧,他或许真往西南山中寻访“表妹”去了。
王夫人于是急忙遣人往南山寻来,一连找了几个村子,才终于找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