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口村的村头热闹异常,村里的曹安堂家则显得有些清冷。
县组织处处长田农站在堂屋内,仰头看了看有些透光的屋顶缺口,不由得扭头看向曹安猛。
“这里就是曹安堂的家?”
“对,田处长,这就是安堂哥、呃,曹安堂同志的家。”
“他人呢?”
“应该是去县里了吧,这些天,曹安堂同志天天清早起来就去县里,晚才回来。”
“哦?”
田农听到这话,不禁失笑摇头。
“我们来村里考察他,他倒好,跑去了县里。既然这样,那麻烦曹安猛同志你转告一声,让他明天去县组织处找我。”
“不麻烦,不麻烦,一定将领导的指示转达。”
“嗯,那我就……”
田农点头就要说些告辞的话,没成想,刘强从外面快步跑来,进门就是一句:“报告田处长,付粟锦同志到了,就在村口,全村都去迎接了。”
田农再次失笑,心中暗道,梁堤头镇的工作安排很及时啊,这么快就把人送来了。
“行,小刘,我们去打声招呼,回县里。”
“是!”
三人转身离开,顺着村里的小路向外走,隔着很远就能看见被苟大友安排坐在生产社大门高台阶的付粟锦,面对无数目光,显得很是手足无措。
付粟锦这会儿的心情,真是比刚坐田处长那辆车的时候还要紧张。
她怎么也想不到祝口村的村民会这么热情,尤其是遇见了一位叫罗婕的姑娘,认出她是梁堤头镇的老师之后,村里人知道她教过自家孩子,别提多么欣喜了。
感觉祝口村没有别人说的那么可怕啊。
“大家安静一下,下面请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扫盲知识员付粟锦同志,给大家讲两句。”
苟大友的一句话,将付粟锦从纷繁的思绪中拉扯回来。
周围掌声不断。
时隔一年,苟大友总算是在付粟锦到来之后,能够再次带动全村了。
付粟锦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脑海中思考着要说些什么,目光也是落在周围。
这一往远处看,恰好就看到了人群外的田农。
什么讲两句的都不重要了,付粟锦惊讶之余,就是急忙快步往那边跑。
“田处长,您在这就好了。能不能请您赶紧去镇一趟,曹安堂去找程育良主任评理去了,我怕他们会产生更大的矛盾。”
人还没到近前,就呼喊出这句话。
众多祝口村村民一听见曹安堂的名字,呼啦一下围了来,曹安猛、安良、安俭这几个本家兄弟更是挤到最前面,急声询问,曹安堂和谁评理去了,评什么理。
那架势好像随时都要拿什么趁手的工具,追去帮忙一样。
田农也不由得皱起眉头。
“付粟锦同志,到底什么情况,你说清楚。”
“报告,就是我给您看过的那份检讨书被程主任给撕了,刚刚曹安堂回来,看见撕掉的检讨书之后就气冲冲往镇去找程主任了。”
付粟锦只能说现实情况,至于前因后果,她也弄不明白,更想不到曹安堂是因为她遭受了不公正待遇,才会发怒。
田处长本就是要走的,现在知道了这种情况,哪还会多做停留,招呼小刘开车,直奔梁堤头镇。
也就是这么个时间差,让一场矛盾争吵不受任何阻拦的爆发了。
镇政府教育科办公室。
刚回来没多久的程育良,好不容易压下来被付粟锦惹起来的火气,刚想喝口茶水静静心。
嘭的一声震响,办公室门猛的被人推开,惊得他直接起身。
没等看清是谁,一声怒气冲冲的质问就先传进耳中。
“程育良,程主任!你有什么意见冲我来好了,为什么要针对其他同志?”
曹安堂进门就是这句话。
程育良呆愣片刻,刚压下去的火气腾的下再次窜了起来。
“曹安堂你嚷嚷什么,谁针对其他同志了。谁让你进来的,给我出去!”
“我不出去,我今天就是要问问你程主任,曹定中和你儿子程光远两个小孩子的事情,你为什么要连带到大人的身。你这种行为算是什么,以权压人、以权谋私吗?”
“我以权压人?我以权谋私?曹安堂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气死我了,你给我滚出去,现在就滚出去。”
“我不出去,我今天就问你两件事。曹定中到底能不能回去学,付粟锦付老师为什么要被安排去当扫盲知识员。你给我个解释!”
“我给你个屁的解释!你以为你是谁啊?不出去是不是,来人,来人!外面有没有人了,保卫科的人都去哪了,把这个混账给我拉出去!”
其实不用程育良喊人,早就在争吵刚开始的时候,就有不少同志闻声而来。
看到是曹安堂和程育良在争吵,别提大家有多震惊了。
这两个人怎么还能吵得起来?
有人心里着急,快步向前要先把曹安堂拉出去,可曹安堂那股子倔劲来了,谁拉也不动。
直到镇委第一书记牛记成被吸引过来,一声呵斥让这里彻底恢复安静。
“其他人都回去工作。程育良、曹安堂,你们两个到我办公室!”
人群慢慢散去,可哪还有人能够安心工作,即便是都回了自己的办公室,还是透过窗口,使劲往牛书记办公室那边看。
紧闭的房门内,牛记成阴沉着脸,指了指椅子。
“你们两个坐下。”
随着这句话,程育良和曹安堂老老实实并排坐在了一起。
牛记成迈步过去打开窗户,从口袋里拿出烟盒磕打磕打,倒出来根有些发皱的香烟,借着火柴点燃,深吸了一口,再长长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