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我什么我,你还想动手是不是。来来来,你动一下我看看!”
对面愣瓜青年使劲摇晃着手里的枪把杆。
就这架势,曹安堂至少能想出来十种方法怎么缴了对方的枪,踩着那小子的脸让他哭爹喊娘。
可真要是那么干,这一趟来的不就一点意义都没有了吗。
反倒是眼前这种遭遇,让他觉得很有必要让对方再嚣张一会儿了。
眼盯着前方,默默后退两步,心思急转片刻,猛然抬手往前一指。
“你大爷的龟孙小崽子,我去过那么多村子,还从来没进不去村的呢。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三联村四院的连成根,当年扛枪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你还敢冲我没句人话。信不信我挥挥手喊来几百号兄弟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你!”
曹安堂扯着嗓子一番怒骂,从刚才的懦弱样子一下子变成这么强悍的姿态,着实让对面俩青壮小伙愣住了。
可也就是愣怔那么一小会儿,刚才一直说话的那个放着手里的枪不使,弯腰捡起来块砖头,高高举过头顶。
“你个狗养的,我管你连成根连成片的啊,你是来找事的是不是,我现在就打死你。”
说着话,举砖头往前冲。
对面曹安堂好像被吓到了一样拧着车把调头撒腿就跑,边跑还边回头大喊:“秦刘村的,你们给老子等着,我现在就回去叫人打死你们。记住了,我连成根不是好惹的!”
话音还在空中飘荡,人已经骑自行车跑没了影。
村口站岗的俩秦刘村青年面面相觑,噗嗤一声乐了。
“我当他娘的是什么牛气主呢,就这一怂货,还几百号兄弟。我等着你几百号兄弟的!”
扯着嗓子朝空气骂一通,俩人嬉笑着回去站岗的地方,压根就没把曹安堂当回事。
可能他们永远都想不到,在他们看来好像怂货一样的曹安堂,此刻已经骑着自行车绕了个圈,钻进秦刘村侧方的茂密树林。
怂,是不可能怂的。
想当年面对枪林弹雨曹安堂都没怂过,怎么可能让俩小兔崽子给吓到了。
无非是正面战场不一定有丰硕战果,考虑着开辟敌后战场打入敌人内部。
早就听说秦刘村半数以都是靠手艺吃饭,干农活的不多,曹安堂今天算是真真切切见识到了。
村外那么大片的良田都没有人开垦,茂密的野树林反倒给他潜伏进去创造了便利条件。
可等靠近村子的时候,他有些犯难了。
秦刘村靠烧砖瓦为生,就地取材的话必然是挖村外富裕的地下黏土,也不知道是多少年的日积月累,竟让整个村子除了村头村尾进村出村的主路之外,其他地方全都是被一条几米深、十来米宽的沟壑所环绕。
这要是灌进去水,都能当护城河用了。
好在是个村子,不是真的土匪山寨,没有高高的围墙阻挡,找个利于攀爬又无人注意的地方跨越那条沟壑,直接就能进村。
顺带手的,往脸抹了几把土灰,哪怕不照镜子,曹安堂也猜得到自己现在是个啥模样。
要是让人知道他一个县里的生产处主任,这幅样子做贼似的进村搞调查,恐怕会笑掉大牙了。
可不这个样,又怎么能轻轻松松进来,看到秦刘村最真实的一面呢。
顺着乡间土路小心翼翼往里走,越是深入秦刘村,就越发能感觉出周围的空气燥热无比。
这不是大夏天太阳烘烤的燥热,而是秦刘村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烧砖小土窑烘烤出来的那种灼热。
别看这村子出好砖好瓦,可全村没一户人家使自家烧制出来的砖瓦盖房子的。这种情况,也好理解,就像卖煎饼果子的宁肯从旁边卖烧饼的那里买俩烧饼干啃,也不会吃自己做的夹了鸡蛋青菜火腿辣条的巨无霸煎饼果子,只因为省下点原材料多卖一份,挣了钱攒着远比自己吃了强。
越有钱越自己不花钱,大概也是这么个理吧。
曹安堂走不多远,汗水就已经湿透了后背。
只感觉这秦刘村各家各户过得也忒凄惨了些,烧砖的土窑盖的讲究,自家房子那都不是人住的一样,和这一比,他自家的两栋老房子就是天宫。
走走看看,也遇见几个扎着厚头巾满身黑灰的村里人,男女都有,要么是运送烧制好的砖瓦去村里统一储存的地方,要么是将各种原材料送去各家。
幸亏都挺忙的,没发觉他这个外人存在,等曹安堂将身衬衣扒下来缠在头顶,只留下个小背心在身,那模样也和秦刘村本村人差不了太多了。
也是做好伪装之后,终于让他看见了一户与众不同的人家。
更确切的说,不是人家,而是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