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某一刻,一声呼喊传扬开来。
“太爷来了!”
刹那间,争吵的场面消失,所有人自觉闭嘴看向村子方向,在小辈搀扶下往这走的秦刘两家老太爷。
“吵啊,接着吵啊!怎么不吵了?继续啊!最好是打起来,让祖宗看看你们有多大的能耐!”
刘老太爷抓着拐杖使劲敲打地面,咚咚咚的声音,就像是敲打在所有人心口,让众人不自觉低下了头。
片刻的安静之后,旁边秦老太爷长叹一口气。
“都回去,该干啥干啥,互助合作那事,就按之前长剑说的办。县里要是来人了,都给我好好对人家。散了吧!”
任谁也没想到,秦老太爷竟然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对互助合作那事怎么对待的决定。
别人都是听话纷纷散去,刘长河慌了,几步冲过去。
“秦老太爷,这事不行啊,咋就按秦长剑说的办了?”
“咋就不能按长剑说的办?这是我和你家太爷商量出来的结果,你有意见?”
“我没意见。不是……”
刘长河自觉在秦家老太爷面前说不起话,只能扭头去看自家太爷。
“太爷,这事不能听他秦长剑的啊。真要是这么整了,往后咱老刘家就没活路啦。”
之前就说过,秦长剑的意思是不参加互助合作,但县里来了人要啥就给啥。
话说,真要是形成了这么一种状态,秦刘村除了不是参与集体生产之外,那和人家那些入社的还能有什么区别,一旦统购代销,老刘家所有人还能做什么?
这不就是断了老刘家的活路吗。
刘老太爷岂会不明白这些,但面对刘长河的质问还是坚定摇摇头道:“长河,别争了,世道跟以前不一样了,你想想这两年你私底下卖出去一块砖了没。你要是真有心,那就领着咱老刘家的人想想怎么谋点其他的生路吧。”
说完,刘老太爷叹息着转身。
秦老太爷则是冲着刘长河怒哼了一声,随后朝秦长剑招招手。
“长剑,村里的事,你也学着带头打理打理吧。我也知道现在外头的人争积极。既然争,那就是有好处。有好处,咱就不能落下。别给祖宗丢脸,也别和刘家兄弟们闹别扭,让祖宗生气。”
就这样,两位老人并肩缓慢前行,回了村子。
有句俗话说,老来成精,未必就全是贬义,阅历丰富的人看事情也能看得透彻。秦刘村从老祖宗那时候开始定下的规矩,既然到了现在不合适了,那就他们两人做主改了规矩,又有何不可。
也是该变变了。
倘若一味的因循守旧,不知道与时俱进,最终的结果只能是自取灭亡。
然而,两位老人能够看透,刘长河就未必能看得透了。
等秦长剑也高昂着头走了之后,刘长河就感觉满心的憋闷无处发泄,最后只能抓起来地扔着的那杆子枪狠狠一摔。
枪杆子撞在地一个弹跳,怎么就那么倒霉的又给弹回来砸在了他鼻子。
疼得刘长河捂着脸痛呼一声,眼泪鼻涕一起往外冒。
不远处,那俩愣瓜青年慌里慌张凑前。
“长河叔,你没事吧。”
小青年紧张的询问,只换来刘长河的破口大骂。
“滚蛋!你们俩废物东西,让你们拦住个贼都拦不住,要不是你们这么废物,也不可能有现在……哎,等等!”
刘长河好像想到了什么,猛然抬头,一把将刘愣子薅到面前。
“刚才那个贼是怎么回事?你俩守着村口,怎么就让一个外人进去了?”
“长河叔,我不知道啊。那人我认得出来,他一开始骑个自行车来过,我们没让他进去,谁知道他怎么就钻进村里了。”
“来过?长啥样,知不知道叫什么?”
“长得,长得俺也不知道咋说。可他说他是啥三联村的,好像叫,对,叫连成根!”
“连成根?”
刘长河细细回忆着这个名字,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是在哪听过。
刘愣子见刘长河好一阵不说话,心慌得很,试探性开口道:“长河叔,你别担心,俺俩是没把人给拦住,可俺俩也让他没带走咱村里的一砖一瓦。”
听到这话,刘长河心里这个气啊。
“滚蛋!是你俩拦着的吗,那家伙就压根没想从村里带走东西。这事不对,那小子不是贼。不行!刘愣子,去给我推个自行车来。”
“啊?长河叔,你要去哪啊?”
“我去哪轮得着你问啊,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赶紧的!”
刘长河一脚把刘愣子踹开,旁边刘小瓜不敢说话,小心翼翼拽走地那杆枪,跟着一起跑回去。
刘长河也没心情去理会这俩愣瓜了,就在村口大路来回踱步。
一个外人,进了秦刘村,不看砖不看瓦,还装成村里人的样子跑祠堂去听他们开大会。
这正常吗?
用脚指头去想都知道不正常!
再加那人跑的时候,开枪的架势,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总不能是县里生产处的谁吧,真要是那样可就不好办了啊!”
刘长河嘴里念叨着,浑身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正巧刘愣子推过来辆自行车,他二话不说,骑车就往镇的方向去。
自行车车轮滚滚,带起来无数尘土。
庄寨镇镇委大院门内保卫科小房子里,一个同志张嘴打个哈欠,再一睁眼,就看见个风一样的灰突突影子冲进了院里,惊得他赶紧往外跑。
“谁,站……”
“我是曹安堂,我找方刚!”
一声喊话传扬回来,保卫科的同志站在门口发愣。
曹安堂则是骑着自行车直接去到某间办公室门口,跳下车子,都不带支好的,迈步前一把狠狠推开办公室门,进门两步,手里东西猛然往前一甩。
嘭的一声。
一杆枪砸在办公桌,把正低头办公的庄寨镇书记方刚吓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