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安堂是真没想过能在自家门口捡个大外甥。
更没想过,捡来的大外甥好像很有来头的样子。
“你真是华荣?”
“是,我是华荣。舅舅,我娘说那年我住在这的时候,站都站不利索呢。我们走的时候,还是拿了舅舅家的竹筐子提着我的。就是那竹筐子现在已经找不见了。”
韩华荣微笑着说些根本不存在于他记忆中的事情。
事倒是能对上。
但是……
“你娘呢?”
曹安堂问话的同时,双眼继续警惕地打量韩华荣的一身着装。
这样的衣服他不是没有见过,当年随队伍第一次进济南的时候,不少官太太、公子哥穿得也就是这样。
他姐曹绸子离开这些年,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怎就能把儿子生养得完全没了乡土气?
“舅舅,我娘和我爹现在都住在首都。这不是让我先回来探探亲,等以后有机会了,再一起回来。”
“你爹!”
曹安堂的语调都变了。
与此同时,旁边的付粟锦一把拉住小女儿曹兰惠,顺手夺下来小兰惠刚拿到手中一块大白兔奶糖。
奶糖放回礼品盒子里。
付粟锦也拉着女儿匆匆进了里屋,掩上房门。
曹安堂则是深吸一口气,严肃问道:“张格民放出来了?什么时候出来的?”
“张格民是谁?”
韩华荣有些不明所以,张口反问。
曹安堂先是一愣,目光更加警惕。
“你到底是不是华荣?”
“我是啊。”
“那你说,你娘叫什么。”
“我娘叫曹绸子啊。舅舅,我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
“那你爹叫什么?”
“我爹叫韩不三。”
“韩不三是谁?”
“我爹啊。”
两人一问一答,气氛变得相当怪异。
“不对,你爹叫张格民!”
“舅舅,你这是怎么说的,我怎么可能连我爹叫什么都不知道。我爹就叫韩不三,我叫韩华荣。”
韩华荣有些气恼,不明白自己这舅舅说什么胡话。
旁边曹定坤嘿嘿一笑:“爹,我这老表是来找舅舅的,不是来找爹的,管他爹是谁呢。”
“你给我滚一边去!”
曹安堂怒骂一句,吓得曹定坤赶紧去门外待着了。
也是那小子这么一插科打诨,曹安堂的心绪稍稍平静,点上颗烟,往板凳上一坐。
“华荣,听你这意思,我想着是你娘又找了。看你这行头,估摸着找的还不错。你娘是我姐,我姐过得好,那我高兴。但咱有事分两码说。你这冷不丁回来,不能是单纯走亲戚来的吧。说说吧,回来干啥了。”
话音落下,烟盒子朝前扔过去。
韩华荣慌忙接住,又轻轻放在一边。
“舅舅,其实我娘这些年也挺想家的,早就说回来看看了,一直没有条件允许回来。我这次来,一是认一认舅舅家的门,二是跟舅舅你打听个事。”
曹安堂眼睛迷成一条缝,也不说话。
韩华荣努力组织下语言。
“舅舅,我还有个哥哥您应该知道,这些年,我哥过的咋样啊?”
“你哥?贵福吗?”
“对。”
“他过得怎样,你为什么来问我?”
“是这样,我娘说,当年离开家的时候,不小心在火车站和我哥……走散了。”
最后三个字出口。
曹安堂刚想凑到嘴边的手猛然顿住,唰得下抬头看向韩华荣,好半天都不说话。
“舅舅你别误会,我娘说当年是个意外,她着急上火车,我哥又不知道跑哪去了,左等右等等不来,她只能先带我走。那时候是真的没法子……”
“狗屁!再没法子能把孩子给丢了?再没法子孩子丢了不知道找?那时候不找,这过去都二十多年了,回来找什么!”
曹安堂只是凭韩华荣这简单几句话,脑海里也差不多能浮现出一个半大孩子独自在火车站找妈妈的可怜场景。
那年曹绸子不辞而别,他后来也四处寻找过。
心想着一个女人带俩孩子也实在不容易,可找遍了整个县城都没找到,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谁成想二十年过去,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你娘呢!你娘在哪呢?”
曹安堂暴跳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