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秋
县城新街口锣鼓喧天,迎风招展的红色长条幅上书写着庆祝新街建成的标语,四周围满了前来观礼的人。
人群当中,曹安堂笑容满面地正了正衣领,扭头问身边的周栋。
“咋样,精神不?”
周栋撇撇嘴:“精不精神的能咋,你还要上台讲话?”
“我讲什么话啊,我是问你这新衣服穿上,我整个人是不是都精神了。”
“我说老曹,你都多大岁数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我高兴不行啊。这新街建成了,咱祝口村的村卫生所也有着落了,今个儿好事成双。”
“嗯?”
周栋愣了下。
好几年前就听曹安堂絮叨说要想办法给村里弄个卫生所,可这些年过去一直没动静,全都是因为资金不到位。
“怎么,村里弄到钱了?”
“差不多吧,我把养安堂给卖了。”
“啥?啥前的事!”
周栋惊得语调都变了。
养安堂风风雨雨几十年,县里的老人谁不知道那是曹安堂最标志性的“功勋”,怎么说卖就卖了?
“就今个儿,要不我怎么穿新衣服来。咱是来谈生意的。”
“卖给谁了?”
“外地的,说是一个姓韩的大商人,我没见过,光见到他那啥代理了。”
“没见到人,你就敢卖?”
“陈发给从中间牵的线。我手里光有房证没地契,要不是陈发查了查,说养安堂那块地登记到现在已经过了三十年,无主收回,我也没法卖。”
养安堂的地和房的归属那也算是老问题了。
这么多年过去,钱小乙看样子是不会再回来了,地契到期收回集体也算是了了曹安堂的心事。
如今转手把房子卖了,落个心静。
更重要的是,有了钱,就能把村卫生所给弄起来了。
“不对啊,你把养安堂卖了,那里头住着的……”
“还住那。”
“啊?人家买主能愿意?”
“他要是不愿意,我还不卖呢。”
前年的时候,县里建新街,陈发找曹安堂,安排工人暂住养安堂。
去年的时候,陈发又找来,曹安堂想法子把野人一家从养安堂接出来安顿到了村里。
如今新街建成,工人们都走了。
曹安堂正想着要不要再把野人那一家给送回去呢,陈发突然找到他,说是有人要买养安堂。
起初,他是不同意的。
但听陈发一解释,曹安堂就感觉这事巧的跟早就安排好了一样。
一个南方来的大老板,看上了养安堂的宅子,打算买下来改成熟食铺子,因为人家大老板以前就是做熟食生意的。
更重要的是,人家大老板还知道前两年的时候,养安堂里有个卖熟食的,生意红火。
那意思是卖了养安堂,还让野人在里头干。
这就相当于,大老板开了个店,让野人当厨师,管吃管住还给发工钱。
曹安堂想了想,怎么着都是个好事。
野人自己摆摊子是摆不下去的,有个店面撑着还行。
可野人自己开不了店,正好又来个大老板把开店的事给解决了。
那孩子一家三口不愁吃不愁住,每天就是按人家要求炖几锅肉,这也算是日子有着落了不是。
当然,这事能不能成,还得看野人的意思。
事实证明,野人没什么意思,只要是曹安堂的意思就成。
于是,养安堂就这么易主了。
……
养安堂里。
外面的锣鼓喧天没有给这造成太大的影响。
几名搬运工正在把那些腐朽的中药柜子往外抬。
穿过前厅,刚打扫出来的“诊室”里,韩不三品着茶笑眯眯看四周,很是满意。
“小四儿,干得不错,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把这处好宅子给拿下了。”
站在旁边精瘦精瘦的小四儿同样笑得很开。
“哥,我就说这事交给我办绝对没问题。我可是把这养安堂老主家的底细摸了个透彻才下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