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三因早上听颜怀与胡苏说了一句“紫苏”,心中早有些不快,不由暗道:“都怪这颜公子,没事非要打断董事长……”
稀稀拉拉的哀呼声便在朔风客栈里响起。
“唉,怎么就说到一半就不说了。我可还想听咧……”
“你们说董事长问为什么不说‘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这故事可真好听啊,若我是乔峰,便打死这些人。”
“也不知董事长饭后还会不会说……”
这天吃过晚饭,林启拗不过众人。只好还是回到大堂,给他们接着说故事。
说了一会之后,他一抬眼,在人群中看到了南灵衣。
也不知她何时从岚县回来的,招呼也不打一声,就那么悄无声息地站在人群中默默听故事。
她还是那幅英姿飒爽的模样,来回奔波,不染风尘。
林启不暗想,难道武功高,还有自动防尘的功能不成。
他打住话头,这次倒是很专业地对众人交待了一句:“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一片抱怨之声在人群中响起,蝎子哥忍不住急道:“哪有这样就‘下回分解’的,那鸠摩智一句话都还没说完呢。”
他嚷完,见徐峰冷眼瞪来,蝎子哥吓了一跳,只好委委屈屈的低下头。
“这徐峰,尽针对我。”
那边林启对南灵衣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方芷柔目光本就一直在他身上,此时会意,马上走到他身后,扶着他轮椅的椅背,将他往屋中推去。
紫苏轻轻拉了拉白绣娥,白绣娥稍稍愣了一下,也推着徐瑶跟了过去。
两张轮椅在青石板地面上咯吱咯吱地响着,徐瑶看着前面林启的样子,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你平时一副很厉害的样子,现在却跟我一样。”
“就像是……”
她自己也不知哪里好笑,却忽然忍不住轻轻笑出声来。于是她赶紧转头看向白绣娥,见白绣娥还是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方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待进了房中,不多时,南灵衣也径直走进来,身后跟着徐峰、颜怀、于三一帮人。
紫苏白绣娥各自端茶倒水,众人站定,林启向南灵衣点头笑道:“辛苦南姑娘跑一趟了。”
南灵衣是个干脆的性子,直言道:“那铁矿确实是在岚县,规模不小。我偷听里面管事们谈话,铁确实是卖给契丹人的……甚至,可以确定是用来打刀的,我在那边还看到了模具。”
徐峰一听此言,猛然抬头,横眉倒竖。
他与徐瑶对望一眼,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悲愤与嘲讽。
他们的父亲,雁客徐铁的一生从他们眼前略过。
徐铁少年从军,本想一生不过是马革裹尸而已,但后来朝庭说打不过辽国,那便议和吧,议和之后徐铁的这一支被打得零零散散的厢军便撤了,各自回乡,于是他带着满身的伤痕和脸上的刺青回了文水县,大家看着他脸上的刺字,面上不敢说,背后去嘀咕徐铁莫不是当了逃兵。
后来朝庭要开互市,鼓励贩边,徐铁便抛了祖上的田地,支了货物去雄州。三十年来,风霜跋涉,他不为求财,只因为,他每每想到大梁年年恩赏给辽国的岁币,便觉得屈辱,他曾经眼见同袍一个一个死在沙场上,换来的便是这一年一年赏出去的岁币。他不能抱怨什么,只想着,自己能赚回来多少,这种屈辱便能减少多少。
结果呢,这样一个到死都没把脸上的从军刺字洗掉的人,最后只落了个通敌的名声,身死名裂。
而真正通辽的人,卖粮草、开铁矿,赚得了一世富贵,置园林,买了员外的官名,勾连县丞,把持乡里。
如今证据确凿。但,为之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