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捋自己的胡子辫儿,斯斯文文地笑说:“我是见过这本书,只不过,既不是我们院长委托我送给仁德先生的,也不是仁德先生自己的。”
那是谁的?众人目视若无其事的东方三里。
东方三里依然斯斯文文地笑,解释,“是这位穆蓝小姐的。在晚餐时,我曾经与皮总经理一起上过厕所,但我先行返回。我到仁德先生门前,正要推门而入,却从门缝内窥探到穆蓝小姐正把这本《共产党宣言》放入保险柜内。”
“这件事,我也有知情不报的责任。但我就是个厨子,胆儿也不算大,我担心与通共分子牵扯到一起,所以,等待穆蓝小姐藏好书之后,我才进门。我进门后,仁德先生在内室。这一点,皮总经理可以作证。因为他返回后,仁德先生才从内室走出。”
“对了,穆蓝小姐,你别说自己没钥匙,你是仁德先生秘书,你有这保险柜的钥匙。”
东方三里这一番话,把皮球又踢回去了。你穆蓝不是给我做局吗?那好,我也给你做个局。我就一口咬定《共产党宣言》是你的。反正,也没旁人在场,就看公说的有理,还是婆说的有理了。
穆蓝听完东方三里的话,惊出一身冷汗,她以为东方三里只是个厨子,再帅的厨子,也是厨子。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在她心里,东方三里只是千篇一律的好看皮囊中一个,但没有万里挑一的有趣灵魂,只有芸芸众生的酒囊饭袋。
可他的话,却让穆蓝有了新的认识。而且,东方三里似乎有证据:穆蓝的确有仁德先生保险柜的钥匙;当晚,穆蓝也的确独处一段时间,而那段时间,布仁德在内室打电话,东方三里和皮实去厕所。
穆蓝面对艰难选择:她如果不承认是自己所放,那就只能是布仁德了。毕竟,在布仁德保险柜内查出的。如果她承认是自己所放,那自己就是通共分子,或是共产党。
她也有办法,采取了与东方三里相同的策略:打嘴仗,再次诬陷东方三里。
东方三里呢,死咬着她不放。
证人皮实呢?他本想为穆蓝作证的,但考虑再三,便作壁上观。
他肯定不相信是东方三里所为,也清楚穆蓝在诬陷东方三里。那么,《共产党宣言》是穆蓝所放吗?他不敢确定。不敢确定,就是不完全信任穆蓝。毕竟,穆蓝才进入报社一个来月,且能量很大,手腕高明。这是一个二十来岁的普通小姑娘能有的吗?
再者,东方三里之前对自己的示警,他以为是76号特务要对老师不利,可现在听东方三里这么一说,似乎是指穆蓝……
皮实作壁上观,布仁德不能啊,毕竟,《共产党宣言》是在他保险柜内搜出的。于是,他干脆承认了,“这本《共产党宣言》,既非东方小弟的,也非穆蓝小姐的,而是鄙人的。”
“鄙人职业特点,你们也知道,为了不犯常识性错误,必须阅读各行各业书籍。另外,当今局势变化莫测,为了不踩红线,鄙人只好偷偷阅读各党派之书籍,以便自保!”
“退一步讲,如果看一本《共产党宣言》就是通共,或者说是共党,那汪主席也看过,他也是共党吗?对了,丁默邨主任也看过,不但看过,还在《共产党宣言》前宣誓呢!是吧?”
布仁德是老江湖,讲话慢条斯理,张弛有度,软硬兼施。
还好,伏地魔今日目的并非要抓人,他只是先行试探,因此,就顺水推舟,不了了之。
然而,伏地魔玩的这一手,激怒了布仁德,他要展开报复,用他的话说就是,以进为退,否则,《摩登画报》永无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