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在一个位置不算偏僻也不算好的地方,从外面抬头看去,能看得出院内墙边的树生得很茂盛,密密的枝叶已经伸到了墙外了。
陆际涯与清吟缓步至门前。
乍一看去大门处颇有些荒凉,四周结了蛛网,落了灰,墙角处的野草更是蔓延丛生,纵使已入了秋,仍然没有丝毫要衰败的痕迹。
陆际涯应是许久未回来了,小院的门锁平日里受潮受涨,已生了锈,其上还有深绿色的苔痕斑斑,所幸还是可以打开。
锁打开后,陆际涯推开门,与清吟一齐走了进去。
清吟抬起清亮澄澈的眸子,目光扫过小院四周。
院子很小,看起来只能堪堪容得下一家三口居住,一眼即可看尽。墙边有几棵树,看不出品种,但年岁应当都已很久了,花叶还在一年复一年地兀自开着败着。
小院应是被粗略地收拾过,倒是没有太多灰尘,只是太久没有人烟,到底显得萧索荒凉。
陆际涯自进入院子以来,便一言不发,静静地与清吟一同坐到了院中的小杌凳上。
清吟见他沉默不语,想他是忆起往昔幼时父母犹健在的岁月,心中伤情,因此也不多言,只轻声问道:“行止,我看这里好像很久都没有人住了,平时有人打扫吗?”
陆际涯敛下眸种思绪,摇了摇头,云淡风轻地答道:“没有。左右平时不会有人住,我也只会父母忌日里回来一趟,所以也不需要怎么打扫。”
毕竟留下太多美好回忆的地方,也是最容易令人伤情的地方。
触景易生情,到底是不愿多来。
清吟闻言,眼底不可抑制地浮现怜惜,她抬手覆上他搁在膝上骨节分明的大手,二人手心手背紧紧相贴。
女子的手很小,笼不住他整只手,但她掌心的温度热意,却径直传入了他心里,如暖洋洋的火炉般驱散了那些苍凉凄清。
“以后会有人的。”
“等许多年后我们携手过一生,到白发苍苍垂垂老矣的时候,就搬到这里来住,安度晚年。”
女子的嗓音轻缓柔和,似那初夏和煦的微风,裹挟了阳光的阵阵暖意,爱意绵绵,以势不可挡之势一直透到陆际涯心底。
这样平和却笃定的语气,陆际涯浓黑如泼墨的眸底顿时仿佛有水光微漾,同时有一束亮眼的光芒挣脱黑暗,迸了出来,驱除了他一身的沉郁之气。
他反手握住清吟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眼前是她隽美含笑的面容,鲜活得如一抹最绚烂的色彩,在他的人生中添下重重的一笔,陆际涯眸色分外温柔,宛如正在注视着生命中最重要的瑰宝。
他何其有幸,得苍天眷顾,拥有这样一段脉脉温情,能相伴终老。
那些幼年不幸,时过多年,在这样的温存映衬之下仿佛已经褪了色,模糊不清了。
只是这样破旧简陋的小院,他又哪里舍得让心上珍视的女子委屈居住。
他定会竭力为她博取最好的一切。
陆际涯扬眉一笑,俊朗的面容神色生动,隐约有几分少年的勃发意气。
他话锋一转,朗声道:“吟吟,今天有篝火晚会,你想参加吗?”
镇上属于草原人的习俗虽退化了很多,但一年几度的篝火晚会尚且留存着,正巧碰上清吟的生辰。
“想。”她眉眼带笑。
她想了想,随即问道:“我们需要换一身衣服吗?”
“不必。这虽是小镇上的盛会,但融入中原多年,服饰也随意,我们这样穿也可以。”他伸手拨开清吟落在脸颊旁的碎发,含笑答道。
因今日是清吟生辰,二人的服装皆较正式,参加篝火晚会并不失礼。
“嗯。”她笑吟吟回道。
二人又稍坐了会,谈谈这个小镇的风土人情、街巷传闻,或是陆际涯讲讲幼时发生的轶闻趣事,不多时,天色便暗下去了。
本是一到夜晚即万籁俱寂的小镇,此时却是灯火通明,人声喧嚷,热热闹闹地昭示着篝火晚会的欢庆气氛。
陆际涯与清吟行至紧邻镇外的一片空旷的草地上。
草地上已由多方比试胜出的人燃起了大篝火堆,只是还未到围着火堆共同歌舞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