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媪,我与小穗儿去了!”拉着满载刍槀的板车,李恪和小穗儿并肩站在院外,向严氏挥手告别。
严氏一板一眼地把裹着食水的包袱绑上车辕,又反复检查几遍,这才回答:“去吧,与小穗儿相互照应,跟紧乡里,不可擅离。”
李恪与小穗儿一同抱拳:“唯!”
九月十六那天,秋高气爽,万里无云。
李恪和小穗儿带着从里典服处批来的“传”,正式加入纳租大军。这也意味着他们和田典余的决战,从踏出闾门的那一刻起正式开始。
苦酒里距乡治七十里,来回需要一整天,而需缴纳的物料总计有二十多石,其中精米近十二石,不可能一次拉完。
这一切都注定了李恪不可能一击得胜,这场战斗迁延数日是必然的事。
也正因如此,如何分趟,每日如何,纳租的桩桩件件都需要好好规划一番。
李恪在院里试过多次,确定他可以拉稳两石半精米,小穗儿则是一石半。刍槀比精米轻得多,两人一日五石不成问题。
至于严氏……虽说她也能拉两石的米粮,不过考虑到行程上或许会遇到危险,李恪、小穗儿和癃展都拒绝让她参与其中。
这样一来,十石的刍槀分两天拉完,十二石的精米则要拉上整整三天。一切顺利的话,从十六到二十,五天时间堪堪足够。
而其中最危险的,就是精米在乡仓曝光之后的两天时间。
小穗儿曾提议让旦来帮忙,他力负千斤,差不多七八石的力,大家艰苦一些,一天就能把所有精米拉去乡仓入库。
然而这个提议被李恪否了。
谁也不能保证精米的消息有没有瞒过田典余,拖上旦,就是让旦平白承担风险。
哪怕他们能够安稳到达乡仓,精米曝光的那一刻,里吏一家也等于彻底和田典余交了恶。
李恪之前有意和里吏一家划清界限,为的就是让他们在这次事件中能够置身事外,要是这会儿再把他们拖进来,此前种种还有什么意义?
激烈争论,反复检讨,最终定计就如现在这般,五日纳租,听天由命。
算尽了机关,最后却还是逃不开博这一场,李恪很是无奈,也更坚定了要早日改善生活环境的想法。
如眼下这般无能为力的状态,他是决计不想再来一次了。
收拾心情,抬脚迈步踏上征程!
李恪和小穗儿混在纳租的队伍里,一左一右走向闾门,远远就看到田典余候在那里。
“恪君是要去纳租?”田典余明知故问道。
李恪拱手回答:“秉田典,小子与弟正是要去乡治纳租。”
“车上何物?”
“刍槀。”
“没有粟米?”
李恪微微一笑道:“媪在家中抓紧置备,准备过两日与我一道将粟拉过去。”
田典余惊讶一声,恰到好处地表达出欣喜的意思:“哦?这么说来,粟米齐备了?”
“怎么可能齐备……”李恪满脸的苦意,“最后两日,凑得齐便两家一起纳,凑不齐也保下小穗儿,这是媪的意思。”
“严氏……心善呐!”田典余皮笑肉不笑地赞叹了一句,转身就让开出路,“去吧,恪君一切小心。我听闻这几日流寇不少,路上可不太平。”
“请田典放心,流寇再贪也看不上我兄弟二人这副穷酸样子的。”
“那可不见得。”田典余缓缓说道,“流寇舍命求财,你兄弟这般年少体弱,我倒是觉得……抢夺易也。”
说完,他轻笑三声,转身走了。
小穗儿满脸愤恨,对着田典余的背影啐了一口:“大兄,他威胁我们呢!”
“瞎说什么大实话。”李恪学着田典余的口气缓缓说道,“他可是真心在为我等前路担忧啊!”
两人就此上路,食饔喝水,走走停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