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穗儿赶忙答应,转身就去舀水。
李恪故作不解问道:“到底是何事急成这样?莫非天使又来了?”
“天使?”旦愣了愣,“天使总来这穷乡僻壤作甚?”
李恪感到微微失望,连带着语气也有些不善:“那你这火上房的样子做给谁看?”
“自然是大事啊,你可知……襄翁卒了!”
“襄翁……卒了?”
李恪脑海里回忆起那张满是褶皱和老人斑的脸。
襄翁总是以那副行将就木的样子示人,但李恪知道他其实健硕得很,前些天帮着田典余做说客,拄根木杖与李恪一聊就是半个多时辰,脸不红,气不喘。
这样一个仿佛能活到海枯石烂的老炮,居然一声不吭就死了?
李恪不敢相信,加重语气又问了一遍:“你确定襄翁卒了?”
旦对李恪激动的样子很是不解,皱着眉头回答:“卒了便是卒了,此事我何必乱传。今早郑家长房连停灵都不做,径自出殡,我陪着翁食时不到便赶过去,这才赶上登门吊唁,亲眼见着封棺,哪会有假?”
“竟然就这么卒了……”李恪喃喃自语。
旦疑惑地看着李恪,问:“老儿卒了有甚奇怪,我奇的是他们为何如此着紧,礼数都不顾了。”
李恪心里一惊,这才想起来旦根本就不知道他前夜出去过。为了省些口舌,他也从没跟旦说过郑家匿农被扶苏剿灭的事情。
“或是……有什么急事吧。”
“生老病死,还能有甚事大过天去?”
“莫想了……”李恪把旦拉到一边轻声问,“我且问你,襄翁何时卒的?”
“昨夜吧?据说他本来好好的,结果听了一个隶臣传话,突然就病倒了,短短两个时辰就咽了气,卒的时候还是黄昏,连岁首都没熬到。”
“也就是说……传话的人是昨天舂日前后到的?”
“我又不是郑家人,哪能知道得那么清楚?”
李恪尴尬一笑:“我不是问你,只是按了你的消息随意猜测。”
“你是说,郑家要跑?”
“正是呢……”李恪心不在焉地应和一声,又问,“田典余今早出现了吗?”
“田典余……”
旦正待回话,突然就有几个隶臣奔跑着冲过里巷,口中高声叫喊着:“里典有令,苦酒户人无论老幼,速速停下手中活计,半个时辰内去往晒场集中,不得有违!里典有令,苦酒户人……”
高喊声渐行渐远,直至让人再也分辨不出,李恪和旦站在院里,皆是一动不动。
不一会儿,严氏和小穗儿结伴走过来,和李恪汇合一道。
严氏问:“恪,你知道里典为何事召唤乡里?”
李恪苦笑一声,硬着头皮回答:“或是迎新诸事。”
严氏深深地看了李恪一眼,显然是看透了他的谎言。
“既然你也不知,我们还是速速过去,免得误了时辰,惹人怪罪。”
“唯!”李恪躬身答应。
四人一道踏步出院。
重又在光天化日踩上院外的土地,感受着脚下坚实的触感,李恪心中不由感慨万千。
郑家跑成了吗?
如今的晒场之上……又是几人欣喜,几人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