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客气,由养的脸色也好看了不少。他笑着说:“恪君,长绳已备,就在正堂。你要的千斤之物童贾老丈也找来了,我等是否现在便去?”
“却不想由养君如此急迫。”李恪嗤笑一声,活动着四肢调笑说道,“由养君可要验明正身?”
“何为正身?”由养疑惑道,“莫非恪君还有替身不成?”
“我不是这意思。”李恪哑然失笑,“我是说由养君是否要验验我的力气,万一我只是看着瘦弱,实则力大无穷怎办?”
由养哈哈大笑:“单个轮组重约五十斤,我观恪君方才举动时便已显得颇为费力,如此一来,何须再验?”
……
正堂之中,人头攒动,在旁观摩的不仅有水池组的三位墨者,还有辛凌所带领的水车组以及为了本次试验,友情贡献出千斤重物的童贾老丈。
至于屋外的人就更多了,辛府的臣妾们晃来转去,不离左右,童贾老丈黑着脸训斥了几人,依旧挡不住大伙的热情。
少年扛鼎啊!如此奇事若是错过,怕是会后悔终身的呢。
李恪在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当中登场。
他施施然架起长梯,在墨者的帮助下把定滑轮固定在房屋最粗大的主梁,再把动滑轮与所谓的千斤之物绑缚一体,最后用绳索穿过中空,从定滑轮向着动滑轮一圈一圈环套,直将四轮的滑轮组全部装设完成。
检查一遍绳结,确保万无一失,他丢开拉绳,拍拍手看向堂下重物。
此物是一只遍体铜绿的铜釜,由八个隶臣费力扛上正堂,如今就摆放在主梁之下。敛口、圆唇、环底,半人多高,肚大滚圆。其型坚实厚重,釜壁之厚,足有臂粗。
李恪饶有兴致地看,发现釜面之上居然还有秦篆的铭文,就轻声读了出来。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釜面铭《无衣》,此物莫非是军中之物?”
辛童贾抚须笑道:“恪君说得无错,此釜确是军中事物,而且真正上过战场,曾随我大秦雄兵征战八方,横扫六合!”
“那为何会在此处?”
辛童贾瞬间变得神采飞扬。
他忆起往昔峥嵘岁月,英姿勃发般旧事再提:“想当年大军伐楚,主君乃是军中都尉。其后大军得胜,主君便以灭国之功爵晋少良造。他心中欣喜,以帐中事物赏赐我等几位家臣。其余人等多随主君战场搏杀,皆赏斧钺戈矛,唯我为主君统管后勤粮秣,主君便将这帐中军釜赐予了我。”
“灭楚?那岂不是才四五年?”李恪狐疑地看了辛童贾一眼,这老头看着快六十的人了,四五年前年过半百,居然还能随军出征。
老头被李恪看得吹胡子瞪眼,恨恨说道:“若不是因为年老体衰,我何须为主君统御粮草!”
“原来如此。”李恪恰如其分地表达出一点尊敬之意,登时便将老头给安抚妥帖。
辛童贾果然重开了笑颜:“小子,你莫看这铜釜粗鄙,当年伐楚,就连武成侯都在此釜中捞过肉食。老儿得了赏赐之后视若珍宝,从不让此物片刻离身。”
李恪讶异道:“既是如此贵重之物,老丈因何要取来使用?若是砸坏了,我可担待不起。”
“砸?”辛童贾笑得眉眼皆颤,“此釜重达千二百斤,你真当凭那几个古怪轮子,便能助你学武王举鼎不成?”
“成与不成,且看吧。”李恪抻了抻胳膊,说,“再等一人,我等便开始了。”
“等人?”辛凌在旁冷眼不悦,“众人皆在此,还有何人?”
“时间紧迫,此次用的只是普通草绳,万一绳断了,总要有人保我周全才是。”
辛凌微眯起眼睛:“你不信墨家?”
“我等才认识多久……”李恪摇了摇头,“事关生死之事,还是妥当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