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苦笑一声:“说来也是赶巧。今日我乡中好友践更,我来此送行,却不想,正应了出郭相迎的礼仪。”
“甚是有缘!”田啬夫囿大笑三声,扭了扭让出一个空位,“此地距里尚有三里之遥,恪君可愿同行?”
“固所愿尔,不敢请尔。”李恪下拜长揖。
一晃两月未见,田啬夫囿白了,胖了,刻痕舒展,富态宜人,显然是从未停止过为水车之事奔忙,往来于官场应酬,以至于松懈了他最喜欢的农耕生活。
李恪心中暗暗感激。
两人驾车入闾,勘过验传,一路直驱向辛府。谁知这一去竟然扑了个空,辛凌和憨夫各带人手出里测绘,这会儿全都不在府中。
于是李恪只能退而求其次,邀请田啬夫囿到他的家里休息,两人可以畅谈水车事宜,顺道晚起宴会,也算是对这位一心为民的大农学家略尽些许心意。
然而辛凌不在,辛童贾却在府中,在他的竭力挽留之下,田啬夫囿推脱不得,只能在辛府歇脚安顿。
这下真是甚事都谈不成了。
这老头的习惯和技术工作者所熟悉的节奏全然不同,除却饮宴便是歌舞。李恪小坐了一会儿,发现怎么都寻不见深谈的机会,只能生着闷气拱手告辞。
走出辛府,已然是日中时分。
桑榆抽芽,草长莺飞,鸿雁当空,苔痕隐现,放眼全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春日景象。
李恪深深吸了一口冬寒未褪的清冽空气,又恨骂一声“老匹夫”,辨明方向,抬步回家。
“恪君可是对童贾老丈心有不满?”身后突然传来里典服的声音,隐隐测测,顺着风,钻进耳膜。
李恪骤然停步。
“里典什么时候也喜欢猫在墙角吓人了,小子胆若是被吓破了胆,岂不是叫您难堪?”
里典服走出阴影,哈哈一笑:“恪君可不是甚胆小之辈,至于我为何候在此处只恨辛府门槛太高,那日一辱,我却是不愿再行登门。”
李恪故作疑惑道:“那日受辱?里典除了寻我那次,竟还在辛府受过辱不成?”
里典服的笑容登时僵在脸上,只一瞬,消散无踪:“此事恪君少问为妙,高爵门第历来如此,有甚可聊的。”
“也是”李恪暗暗撇了撇嘴,“里典在此可是为了等我?”
“恪君,田啬夫所来是为何事?”
“自然是为了獏行,我与里典说过多次,辛府有意制獏行,啬夫允之,此来想是为了查探进度,别无他意。”
“恪君所言当真?”
李恪把手一摊,无辜说道:“近几月我与里典说甚,您都不信。若是不信,何必问我?”
“非是不愿信你,只是”里典服叹了口气,突然就截断话头,强行结束了话题,“你且回吧,有闲当来我府上一叙!你我当日何等默契,事到如今,却有多日未曾叙谈了。”
“小子,遵里典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