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皆是一脸震惊,张着嘴,无声地看着李恪以及他身边密密麻麻的数十块图板。
“我们建造獏行的目的是什么?”李恪站起来,脚踩在图板与图板的缝隙,手上掂着一根细长的竹枝,“獏行之要,乃在灌溉。北地生民寒苦,辛劳一岁,不实仓,不果腹,其中远水者自不必说,但临水者亦是如此,譬如苦酒里。”
“我等意在改变此等近况,使田有水,民有粮,这才请了县府支持,在苦酒里试设獏行。”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竹枝点在最大的那块图板上:“故獏行之事成败,非在苦酒能否取得上水,而在獏行之物,可否广推天下,为万民所用!”
满屋当中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无论辛凌、憨夫、史禄或是其他人等,无论是否能看懂脚下图板,众人皆是沉默,像弟子一般垂着手,听着李恪一人侃侃而谈。
当他们还在探讨水力能否用于机关的时候,李恪已经设计出成熟的獏行当他们还在担心獏行能否立于治水的时候,李恪已经把目光放在了苦酒里之后。
行事料于人先,心思机巧灵透,李恪对事物的把握和自信让他们叹服,那种信手拈来,每画必成的设计能力更是让他们无法去怀疑这次临时起意的改变是否具有可行性。
只要他能够画在牍上,这件机关就必然能够被制作出来,而且必然能够达到设计要求!他们要做的就是安心听着,在李恪的指引下,把这些图吃懂,吃透,变成实物!
李恪的竹枝点在最大的那块图板上。
这块图板临近进门,三尺见方,上面治水、牧童、渔人、田亩,水上除了高耸的獏行,还多了几件截然不同的新物件。
“与之前的獏行不同,新的獏行设计不再是一件机关,而是整个水力灌溉体系。”李恪手掌着竹枝移动,点在治水最中心的点上,“獏行,轮毂形态。大家对这件机关已经很熟悉了,它是整个灌溉体系的核心,位置、方案皆不需要调整,但架空槽道不再将水引入田亩,而是引到田亩外侧的蓄水池中。”
竹枝斜掠,指向一间奇特的房子,方方正正友们有窗,临水一侧还加装了一个稍小些的獏行。
“此处名为水房,槽道将水从治水引导到此,飞流直下,推动第二座獏行,其中轴内联三套机械,水脱、水舂、水磨。细节设计在其余图板,其作用分别是脱粒、舂米、磨面,以獏行驱动,勿需人力。”
“这岂不是将兽犼的功用复制到獏行之中?”田典妨好奇问道。
李恪摇了摇头:“兽犼乃人力机关,效率高,胜在精细,但制作难度颇大。一里之所备不太多,且机关容量有限,往来输送颇多麻烦。此三物凭水力驱动,意在清减人力,服务乡里。其中水脱可供乡里随收随脱,这样便清减了往来输送的人力水舂无从控制力道,成粝米易,成精米难,如此不妨田律,适合家用水磨更是家用之物,往后各家早出农忙,晚归时户户食饼,岂不两全其美?”
辛凌眼前一亮:“水房一轮三室,秋收之时皆备水脱,平日里两舂一磨,可否?”
李恪微微笑道:“辛阿姊所言不差,按需配比,正是这水房的用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