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亡太大了
有此强军天下何处不可去,他为何非要在此和李恪死磕?
太冲动啦!
不小心听了张良的妖言,满脑子只有胜后如何,全然忘了这一大溜胜后之前,张良还轻描淡写说过那几个字
败,自不必说
现不想明白了,他突然后悔了。
说起来,刘季本就是心志不大坚定的那种人,胜则骄,败则馁,说的就是他。
不过他从来不觉得这样不好。
从陈胜揭杆,多少豪杰死啦,多少豪杰败啦?身死镫灭的不去提他,光是活着的,谁能比他过得自在?
那全是不尽之功!
什么事都不做绝,什么事都不做死,如此他才能有仁公之名,逆市上场,风生水起。
可这次怎么就把事做绝了呢?
他恨恨地瞪了眼身边的张良:“子房,要不退了?”
张良笑着看他:“主公悔了?”
“大丈夫立世岂有悔耶?我是看是看今日日头大!”
张良一声失笑:“艳阳矣,日在东,武关坐西北,面东南,则我背阳,秦面阳,此胜数也。”
“呃可将士们昨日食肉过甚,这个万一想如厕呢?”
“良方才看好些将士在阵中蹲起,想来会自己解决好的。”
“噫!军阵神圣,岂可胡屙!速把大军唤回来,何人妄为,我要砍他脑袋!”
“不必劳烦主公了。良分明见了,首阵皆没,早死光了。”
刘季心疼地直抽凉气。
张良沉静下来:“主公,可知武关浑名?”
刘季愣了一下。
“武关立于秦楚之间,背倚少习,自古有秦关百二之称。自立关来战事极少,秦人笑称,任楚百人来攻,我只二人去守,守可胜也。”
“竟有此?”
“主公该赏周将军。”张良点点头,轻声劝,“李恪以五百为阵,方才轮了两阵,可见秦人死伤近千,以五卒博一卒,周将军将兵以一当十,何其勇也!”
刘季又冲动了
以一当十,五卒博一,也就是说秦人一万,他五万人就可以换?
如此一来,李恪岂不是必败?
刘季眼珠转了转,高声下令:“周勃功高!加封五百户!通传全军!”
“嗨!”
这份明赏当即把军中士气抬上了一个新的台阶,张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中古井不波。
扶苏亲征,李恪入关
天下离乱三年,其间有英杰辈出,各领风骚。可这对才华横溢,始终游离于乱局外的君臣才第一次出手,就准确地打在了胜负的七寸。
从收到巨鹿战报的那一刻,张良就已经知道天下的归属了。
天下将属雍!
有扶苏为帝,李恪为相,此二人将上演一幕更甚于商孝的君臣相得,将新生的大秦送上古往今来最高的峰巅。
他甚至已经看到了那一幕
扶苏登上玉陛,晋封李恪以相之身兼领上将军,将领着比始皇帝王翦时期更强大的秦军横扫天下。
而六国呢?
越、楚、赵、齐、韩、燕,庸者庸,碌者碌,不庸不碌者或是已在巨鹿元气大伤,或是身陷内斗不能自拔,谁能继续扛起反秦的大旗?
无人!
事实上,作为君臣共政中较弱的那一环,从扶苏胜于巨鹿的那一刻起,所谓诸强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刘季最理智的选择是退回南阳,或是陈郡,自立为王安享最后的、短短的、不知何时就会戛然而止的安逸时光。
有战神之名的李恪岂是这般好胜的?
退一万步讲,便是胜了,便是刘季真的俘了李恪,又如何?
李恪会降么?不会。他敢杀李恪么?不敢。
别说杀,身为墨家的钜子,扶苏的莫逆,便是囚,刘季也不见得真就敢做,那可是灭族之道!
然而这一切的推演都不过是理智罢了
张良不甘心。
从韩国灭亡的那一刻起,他活着唯两件事。
造福韩民的心愿已经被刘季堵死了,能支撑张良继续活着的,就是覆秦!
他可以为此而死,可以为此族灭,甚至可以为此拖上整个天下,为他陪葬。
而现在,他甚至不需要整个天下来陪葬,只需要刘季。
你断我一念,我绝你一生,两不相欠,心无愧念
这是天爷予以他这一生最大的善意,他凭甚不取?
所以
张良看着血红色的武关城,发自肺腑地笑了起来。
恪君,此乃良倾尽所有之一击,有我无你,有死无生!
请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