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海把心一横,捏住宁昭给他的那一枚六帝钱,道:“哼,看你们耍的什么花样,宁昭啊宁昭,我要是死了,你去曹地府也得把我救回来啊!”
他将六帝钱贴着心口放,然后随手在旁边拿了一杆红缨枪,大步走了进去。
屋子里的人都回头看他,目光不是震惊奇怪,倒像是馋。
一个上妆上了一半的青衣走了出来,颜海一看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这哪里是活人,分明是死人。
一半脸上了油彩,另外一半脸青白,眼睛没有一点光彩,还有血从头发里流出来,已经干了,可是没有人去擦。
“这位客人怎么到后台来了?”
颜海咬牙不说话,谨遵宁昭所说的走夜路不说话的道理。
他猜着这青衣应该就是玉书,晚一点要上场的。
玉书见他不说话,也没说问,接着去将没有上完的妆给画完。
颜海拉着胡大痣继续走,可是走到后面,就见一个班主模样的人坐在后面守着,脑袋裂成两半,脑袋上红的白的都有。
他一枪直接飞了过去,钉在班主裂开的脑门上,可是班主无知无觉,顶着红缨枪还惬意。
胡大痣抖了一阵,直接晕了过去。
颜海就知道胡大痣紧要关头顶不住,气的上前踢他一脚,又不能扔下他不管,只能把他背起来继续往前走。
绕过班主往外走,外面黑不隆冬,看着已经出去了,可是鼓点的声音和叫好的声音总是不远不近的在他耳边。
他将胡大痣放下,解开裤子对着戏院的方向撒了一泡童子尿。
等了片刻,叫好的声音还是没停,他又开始将宁昭念过的那些咒语翻来覆去的念。
“卦迷踪,乾坤借法,急急如律令,三昧真火灭邪灵,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念的虽然乱七糟,心里却安定多了。
走了一圈,还是走回到了原来的地方,他的座位空着的,台上也空了,只有观众的眼睛迷茫的盯着台上。
鼓声再响,玉书姿婀娜的上了台,轻启朱唇,打开皓齿,唱了起来。
“深画眉,不把红楼闭,长板桥头,垂杨细,丝丝牵惹,游人骑,将筝弦紧系,把笙萧巧制......”
声音不大,甚至还没有叫好的声音大,可是却没有一个字听不清楚,就像是夏天里吃冷陶一样,从胃到心,从头到脚,没有一个地方不畅快,没有一个地方不熨帖。
之音。
他低低唱了几句,颜海也渐觉迷茫,整个人都像是灵魂要出窍似的,恰好一阵寒风吹来,颜海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狠狠掐了自己一下。
胡大痣反正晕着,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而他旁后的所有人,都已经如痴如醉,魂不知何在了。
他连忙伸手去摇边的人:“别听别听,快醒醒。”
没有反应。
他又伸手去打后的人:“醒醒醒醒,这是死人唱的戏,不能听,听了会死的!”
可是没有一个人答应,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迷醉之中,仿佛自己也死了,活人的声音听不到了一样。
“宁昭啊宁昭,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我过了这一关。”
他念了一句,然后把六帝钱塞进口中。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用的,放嘴里总是没错的。
玉书的唱声更大了,拔高了几个音,依旧是婉转流畅,如同玉珠落地,一重叠一重,陡然一落,又像是水滴落入井中。
颜海渐渐也听的入了迷,两眼发直,昏昏沉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