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昨日早朝给大臣们说了,十五当天沐休,所以送到承乾宫的奏折有限,很快就批改完了。”
洛墨知道,以钟离卿的性子,他不是随意找闲暇的人,归根结底还是为了能够多陪陪自己,心里不免有些感动。
到了用晚膳的时候。
“这都正月十五了,不如我们大家都坐下来一起吃元宵罢。”洛墨道。
“这……”几个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能说出下一句话来。
多半会说这于理不合吧娘娘。
只是大昌不过两代,先皇也并非注重那些繁文缛节之人,钟离卿也多少耳濡目染了一点,便道:“既然皇后都这么说了,那你们便搬个桌子来,坐在我们旁边罢。”
钟离卿这么说既是全了洛墨的心意,也是为奴才们解围,毕竟与帝后共同用膳于他们而言虽是殊荣,但总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倒不如各自退一步,也相互乐得自在。
“好嘞!”
大桌上坐着钟离卿和洛墨。
四方小桌旁坐着青提、荔枝、樱桃和小陶子四人,而有趣的是,小陶子以自己所坐位置太亮为由硬是跟荔枝换了个座位,于是便成了小陶子与青提面对面而坐。
“你尝尝,这小厨房做的黑芝麻馅汤圆别有一番味道,每当馋了我便着他们做,总也吃不腻。”
洛墨为钟离卿盛了几勺子汤圆放到碗里。
“恩。”尝了几口,钟离卿认可地点点头。
喵喵喵。
眨眼的工夫,洛墨旁边的位子上便蹲了只猫儿,正是汤圆。
想起白日里跟汤圆说的话,洛墨便去取了汤圆平常吃饭的小碗来,在里面盛上一个汤圆,然后再将其放到地上。猫儿跳下位子,绕着自己的小碗走来走去,怎么也不接近,但又保持着一个不远的距离。
“钟离卿,你说,汤圆此刻在想什么?”
“我怎会知晓,不过看样子,汤圆应是在试探。猫这种生物,对于不熟悉的事物总是会试探,直到确定对自己没有威胁了才会大胆上前。”
洛墨会心一笑,很显然,钟离卿说得很对,而后道:“我当初给汤圆取这个名字便是因为它小小的一个白团子,着实像如今碗里的汤圆,此后便这么叫了。”
“秋月取名还真是有一手,”钟离卿将视线投向那边吃饭的四人,“青提,荔枝,樱桃,再加上个汤圆,这些都是你取的吧,没有一个是离开食物的。”
洛墨本没往这处想,得钟离卿这么一提醒连自己也觉得甚是有理,调侃道:“不若你将小陶子也换个字儿?”
“秋月的意思是,改成小桃子?”
“正是,正是。”
这下小陶子可苦了脸,下了位子便要拜:“还请娘娘放了奴才罢!被称为小陶子已然引起不少调笑,可那毕竟是奴才的姓儿,但倘若真改成小桃子,那奴才……奴才也没脸在宫里走动了。”
一言引得方桌上其他三人发笑。
当然还有洛墨,只听洛墨:“好啦,本宫逗你的,正月十五的,别动不动就要行跪拜之礼,还是好好过节罢。”
“谢娘娘,谢娘娘。”
小陶子抹了把汗,看样子洛墨的话给他惊得不轻。
然而令洛墨不曾想到的是,也正是因为自己这一日的无心之言,使得凤仪宫里的宫人改日见了小陶子便无法憋住笑,更有些胆大者直接称桃子公公。小陶子起初还道自己在宫里人缘更加好了,但一来二去,也就感觉出来了不对劲,顿时叫苦不迭。
唯一令小陶子欣慰的一点便是青提见了他便面带微笑。笑的缘由具体是什么小陶子心里清楚,然而缘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青提对自己笑了。
殿内一时间其乐融融。
这份热闹一直持续到大家各自吃完了,宫人们收拾好一应物事退了下去,此地只剩下钟离卿和洛墨二人。
“秋月,你着玫红甚美。”
“这话你似乎对我说过了。”
“是吗,”钟离卿接着道,“再多说几遍也无妨。”
听到心爱的人称赞自己,洛墨心里别提有多欣喜,哪怕来自于他称赞自己的话早已听了千八百遍,可又有谁人会觉得腻呢。
今日的装点并不沉重,可下午来回换了多次也是有些疲惫,洛墨便去卸了首饰、拆开发髻,给柔顺的头发一些呼吸的时间。
“秋月,替我摘了这冠可好?”
钟离卿不知何时走到了自己身后,而早已习惯他走路总是没有脚步声的洛墨没有丝毫大惊小怪,而是一笑,然后站起身,令钟离卿坐到镜台前的木凳上。
钟离卿的发冠比起自己往日带的那些并不算沉重,只是固定的作用更甚,于是有块地方的头发便纠葛在一处。洛墨细细地解开,再用梳子慢慢打理。
这时的她才发觉原来钟离卿有根白头发。
是了,常年忙于政事,疏忽自己的身体,又总是熬夜批改成堆的奏折,即便是身负武功、体质再好的人恐怕也无法承受得了。
眼眶一酸。
洛墨只觉自己与身前这个男人相处越久,便越发心疼他。虽然他已强大到无需谁人怜悯,然而作为他唯一的妻子,洛墨不需要这个男人在自己面前时刻强大且伟岸,只要他身体康健就好。
走了几步,然后转了个身,再坐下。
面对猛地来到怀中的洛墨,钟离卿即使脑子转得再快,到了这当口也难免卡了壳,正欲张口,唇上却被微凉的手指点住。
“皇上不是……要吃了臣妾吗?”
目光渐暗,红烛渐暖。
床边的围帘唰地一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