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宋家的家宴是游子甫归家，几位太太自然知道不便留下，跟张芸约了再聚的时间后，笑着就各自离开了。

宋家的晚宴极是冷清，主位自从张芸丈夫去世后，就一直空着，下首张芸和宋慕云相对而坐，大哥宋慕北在晋城监狱，小妹宋慕白在斯塔国读书，位置都空着，所以饭桌上只得两人，各自默默低头吃饭。

饭后，两人进了书房，祁雪岩亲手给张芸送了茶之后，退出去将书房门从外面带上。夏安斌守在书房门口的沙发上。

宋慕云并不喝茶，他坐在书桌前的沙发里，手里拿着支近年来已经很少见的钢笔细细摩挲，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此时低垂着，薄唇紧抿。

张芸坐在书桌后面，腰背挺得笔直，纤长的手指慢慢摸着骨瓷托盘的边缘，清瘦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她眼睛盯着茶杯里几片碧绿的叶子，沉默了数分钟后，才抬眼看向小儿子，语气冷淡地说道：“你虽然鲁莽，这次的事情做得倒也不能算十分糟糕，还不至于无可挽救。”

宋慕云将手里钢笔在手边的矮几上点了点，看向自己的老妈：“STX-1的事情，妈早就知道？这里面究竟藏着什么秘密？谢家想做什么？”

“我没想到你刚回来，就接触到这件事情，原本让你去研发部，并不是为了这个，也算是意料之外了。”张芸叹了口气，“这个事情很复杂，一不小心就可能引发出意想不到的结果，STX-1的研发计划我也是事前花了很大代价才知道的，是机会还是祸端，现在还看不出来，你只要记住，千万别沾边就行，这里面的凶险，不是你能处理得了的。”

“谢家是搞了私厂么？”

“不是私厂这么简单，就算你要猜，也要把眼光放得再高一些。”张芸摇了摇头，“内情如何，我目前同样也只是猜想，但是仅仅猜想也觉得可怕。现有的情报显示，云端联盟国家中的前十财阀里，最少有五个缔结了影子会，其中谢家一定在内！所以你一定要切记小心。好在方应强死得很干净，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不然的话，我当时只能立刻将你送到白岛去。”

“这么严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宋慕云还是吃惊不小，他眼中的惊疑在灯下一览无余。

白岛，去了白岛几乎就是等于自我流放，以后永远没有机会在二十六国里任何一个国家立足！

“你们父子做事情都是一个脾气！”张芸的语气忽然有些波动，她一向冷静从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恼怒：“身处高位，就像立足危楼，越是站得高，越是众矢之的，没有绝对的把握，就不要轻易出手！当年你爸不听，结果在最关键的时候被人刺杀，后来你哥也不听，如果我没有当机立断，断臂求生，你哥就是跟你爸一样的结果！”

提到父亲和哥哥，宋慕云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眼底似有雷云，云中藏火。

张芸的目光有若寒冰，“你们再想想谢家那个老狐狸，他做事，什么时候将自己推到前台过？任何存在风险的事情，哪怕诱惑再大，他也要准备了后手才出洞，所以谢家才能始终站在不败的境地。”

“可是，”听到这里，宋慕云还是忍不住沉声说道：“总是退缩，一直观望，我们也会逐渐边缘化，外公留下的影响力已经在逐渐消失，我们家的支柱产业也在谢家的逼迫下慢慢萎缩，总有一天，两边力量会完全不对称的！”

张芸的眼中有一丝黯然与疲惫之色闪过，但是很快，她就情绪平静下来，“忍！我们现在只能等待真正的机会出现。我在彼岸公司的投资，已经出现了有意思的回报，再等等，也许会有惊喜。”

“是什么？”宋慕云疑惑地看向老妈。

“再等等吧。”张芸将始终挺直的腰背，轻轻靠向椅背，神情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