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玠这几日舟车劳顿不说,前前后后将整日的时间都花在新丰村上。他直到傍晚才回到官署,这会已然疲累不堪。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看了一眼王艾,“你说罢。”
“此事关于新丰村治水。”王艾想了想如是说道。
于玠听了诧异,问道:“莫不是你心中有计策?”
但,于玠心中也明了。王艾对治水一事一向不够精进,又如何能他口中问出法子。
王艾跟在他手下的那些年,不过是懂了些建造堤坝的皮毛,不然他也不会转行去担任学政一职。
王艾连忙摆了摆手,忙道:“让先生见笑了,治水一事,向来槃根错节,学生的确是不精通。”
转言,他又继续说道:“学生来此,一来是为了探望先生。二来,是想向先生推荐一个人。”
“嗯?”今天王艾的话说到这份上,当然令于玠诧异,且十分的不习惯。
王艾的为人他早些年便已理解,说得好听些便是穷则独善其身,当然这也不伤大雅。只是,这是他第一回听到王艾竟然要向他推举人才。
只是不知这‘人才’,是否有真才实学。
随后,于玠平淡地问道:“倒是何人,让你如此看重?”
王艾迅即从怀中掏出一份考卷,边道:“先生,学生推举的这个人正是府学生,这份考卷便是他岁考时所写。”
“但请先生一观。”
“府学生?”于玠接过考卷,眸色不变,接着细览下来。
“水之为物,蓄而停之,何为而不害?决而流之,何为而不利?今疏导者,不唯凿四方之渠,分而入海。”
看到此处,不正与朝廷给出的治水方案其一相吻合么?即是以疏导为主。
“由此,须裁弯取直……而圩田之中,每十里可设门闸。”
于玠看到此处,因疲惫而泛红的眼眸中,翻动着异常复杂的情绪。
或是震惊,或许疑惑,尚且有几分惊喜!
“设河闸”与朝廷下达的方案二也有这样一法,然则,这“裁弯取直”最是令其震撼。
经过这几天的视察,流秀河泛滥的原因他已然明了。
流秀河下游决堤,无疑是因泥沙的淤积,而盛夏多日暴雨,导致水量暴涨。
想到此处,尚且有一个原因需要补充。
于玠拿着那份考卷,看着其中的治水方略,这才想通了。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流秀河下游多河湾,暴雨下来,水流急而大,从而冲毁河堤!
王艾见于玠良久不语,即补充道:“先生,此子此次岁考第一,将来是要参加郡试的。若是郡试亦一举夺得头筹,届时他便有望去洛阳参加殿试。”
“若是得了机会进入朝廷,学生觉得让他跟着您一道去新丰治水,好叫他亲身体会为官的职责。”
于玠微微颔首不语,王艾一顿,接着道:“当下的学生,大多只顾着读圣贤书,又没体会过为官的艰难。如今,此子有治水的天赋,搁着,倒是可惜了。”
说到此处,王艾收住话头,最终的决定还是得看于玠的意思。
他的话,于玠自是听在心上。为此,他也感慨万分,好不容易遇到个对河务有天赋的士子,于玠也不想埋没了人才。
随即,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