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隆弘话音刚落,新任本部长的训话就结束了。
“要痛恨犯罪!”朽木冷笑了一声,皱了皱眉头。
“谁愿意痛恨就让他痛恨去吧,反正我是不痛恨。正是因为有人犯罪我才有饭吃!”森隆弘一边讲怪话一边把脸转向门口。朽木也随着森隆弘把脸转向门口。
门被推开一条缝,岛津畏畏缩缩地走了进来。岛津穿一身浅褐色西装,戴着一个大口罩,像是一个患有严重的花粉过敏症的人。他的头发乱蓬蓬的,眼圈是黑的,从远处就能看到他的眼白布满了血丝。
“你怎么了?”
“对不起……我的牙……”岛津口齿不清,小心翼翼地走到朽木的办公桌前。
“让我看看!”朽木用大栂指把岛津的下巴顶起来,摘下口罩。只见岛津的右半边脸肿得厉害,不用摸也可以想象到一定热得烫手。四五天前岛津就说槽牙疼,连吃面条都困难。没想到一夜之间他倒三角形的脸就变成了一张显得很富态的圆脸。看来他的牙龈一定滋生了很多病菌。
“就你现在这模样,怎么瞪眼人家也不会怕你。”
负责审问抢劫杀人犯汤本直也的刑警是岛津,看着站在被告席上的汤本直也老老实实地向法官低头认罪,说一声“是我干的”,这是岛津的义务,也是岛津的权利。瞪眼,不仅仅是字面意义上的瞪眼。虽说犯罪嫌疑人已经变成被告人被警方送至检方,但在审讯室里招认的内容,作为与审讯官之间的一种“约定”,依然是活的。犯罪嫌疑人在法庭上“践约”,哪怕稍有出入也不翻供,在一定程度上需要坐在旁听席上的审讯官适时地瞪他一眼。
“我替你去吧。”朽木神情十分苦涩。
过一会儿坐在旁听席的应该是岛津和辅助岛津审问汤本直也的森隆弘,朽木要把岛津换下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如果是一个普通的刑事案件,让森隆弘一个人去就可以了,但是,今天要公判的这个抢劫杀人事件的主犯还没有被抓获,考虑到万一在法庭上蹦出关于那个主犯的证词来,法院方面要求最少要有两名刑警到场。
不……还是我……”岛津几乎每说一个字就要皱一下眉头。
朽木看了岛津一眼,下了决心。汤本直也连续审问了42天,期间朽木多次到审讯室去了解情况。朽木的这张脸被揶揄为“青鬼”,作为“岛津的上司”,肯定深深地留在了汤本的记忆中,瞪眼肯定能起作用。
“你先去看病!”朽木冲着窗外医科大学的大楼一努嘴,然后立即打电话给医大附属医院。朽木由于经常委托牙科一位姓铃木的男医生给被烧死的受害者做齿形鉴定,所以关系搞得不错。
“没问题,您叫他马上就过来吧。”铃木医生答应得非常痛快。
朽木让岛津去看牙,自己带着森隆弘离开了刑侦部办公室,顺着大楼里边的楼梯下楼。最近他为了躲避记者们的盘问,一直躲着这个楼梯,但是今天不用躲了,记者们肯定都到法庭上去了,在那里肯定能碰面。
从县警察本部到法院走路只需要三分钟。县政府大楼在中间,县警察本部大楼和法院大楼在两边,三座大楼一字排开。
跟在朽木身后的森隆弘沉默不语,表情僵硬。朽木理解,他是因为内心不安。就算是审判官认为已经完全招供的犯罪嫌疑人,在法庭上也有翻供的时候,况且这个抢劫杀人案没有物证,公判依据的材料只有警方搜集到的相关情报,即所谓的“状况证据”和汤本直也本人的供词,不管哪个方面出了问题,审判会很快无法开展。岛津把汤本拿下那一天,朽木去了另外一个杀人案现场,没有亲眼看到汤本招认之后的表情,这对于朽木来说是一大憾事。
森隆弘的不安是岛津传染给他的。去法院的路上,这种不安也慢慢传染给了朽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