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听到汽车从坡道上驶来的轰鸣声,也没有听到轮胎碾过碎石的声响,更没有发觉汽车停下后众人的沉寂。他没有听见高跟鞋踩在石板上发出的咔嚓声,但他闻到了熟悉的香水味。他抬头一看,发现索朗热站在自己面前。
皮埃尔卡尼尔是受这些事件影响最直接的人。他知道自己永远也忘不了妻子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索朗热脸上的表情反映了一种真实的情感剧变,但他禁不住想,如果这是她算计好的,那也一样会令人信服。她揣揣不安地看着站在她面前的五个男人,下唇微微颤抖。
“也就是说那混蛋死了,”她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道。“有人设计把他干掉了。”
她从未如此粗鲁过。哈维皱眉蹙额,作为一个有教养的英国男士,他讨厌听到女人说粗话。皮埃尔感到自己的心脏跳动了一下。不知道她是否要哭了。他向前走去,本能地握住她的手。同样出于本能,索朗热紧紧贴着他,坐到里皮拿给她的椅子上。
“看在上帝的份上,”她恳求道,“不要都站在那里看着我。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全都坐了下来,梅斯特用一种似乎能使她平静下来的慎重语气叙述了发生的一切。她时不时地摇头,仿佛要把脑中的蜘蛛网甩出来,嘴里不断重复道:“我不明白。我一点也不明白。”
皮埃尔注意到普罗科施从她到这儿开始就一直保持沉默。他眯着眼,仿佛在研究一个难以理解的标本。其他人则装出淡然的样子,企图掩饰自己的难堪,但徒劳无功。很显然,他们不知道该如何看待她的态度,扪心自问索朗热为何会有如此表现。
“让我们保持冷静,好好想想这个问题,”皮埃尔自言自语道,“如果真的发生了难以想象的事,她真的有罪,那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做,在所有人面前引起别人对自己的注意。当然……也并非绝对如此。也许她演技很好,也许她特立独行,不会让自己的情绪管它是什么,来妨碍她。”
但这样折磨自己也是徒劳的,皮埃尔心想,现在最要紧的是尽快把她带走,尽可能的庇护她。索朗热仿佛猜透了他的心思,转身对着他说:
“皮埃尔,”她低声说,“我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我说了很讨厌的话。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弯下身,轻轻地把胳膊搭在她的肩上。
“亲爱的,你已经到极限了,我们今天早上也都受够了。你要我带你回酒店吗?”
“谢谢你,”她边回答边挣脱了他的手,“但我可以自己回去。你就和你的朋友呆在一起,别担心我。我会没事的,我向你保证。”
她起身向大家点点头,一言不发地走了。
他站了起来,决定去追她。正当他准备离开时,看见两个男人从酒店里走出。第一个是布伦纳警长。另一个人则稍矮,是他几次碰见的那个人,现在他知道他是负责监视霍尼格的两名特工之一。
接下来的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不知皮埃尔的焦虑是否使他的视力变得更加敏锐。他看到那名特工突然停滞不前,聚精会神地盯着索朗热,因为她正走在那人的斜对面,与他擦肩而过。他轻轻咳嗽一声,以引起警长的注意,并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后者转过身来,迅速地看了看那个年轻女子。当她踏上酒店四周的砾石路时,他们又交谈了几句。
如果皮埃尔没有抓住椅背,当警长向他走来时,他就会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只见那名警长在桌前停下脚步,依次看着五个人,礼貌地宣布:
“我叫布伦纳,是一名警官。你们谁是卡尼尔先生?皮埃尔卡尼尔,我想和他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