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妮可说过,知道假释之后的让经常到蒙塞居尔附近来。不过那时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我并不害怕。那件事发生时,我还是很小的小孩,可是除了妈妈,再也没有一个人像让那样打从心底里爱护过我了。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有让在,我都不会害怕。没有人像他那么强大,像他那么心地善良。为了我和妈妈,他会毫不犹豫地一头往地狱里跳,他是这样的一个人。”
“诺迪埃说了些什么吗?”朱利安问道。他玩笑般的神色已消失,满脸认真的表情。
“他跟以前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份澄激的微笑。然后,他这样说:在为吉纳维芙夫人报仇之前,本来想着不去见吉赛尔小姐的,能像这样偶然见到,一定是神的宝贵指引。”
“报仇……夫人不是诺迪埃杀的吗?”
我脱口而出,随即为自己的没心没肺而后悔了。被杀的人是吉赛尔的亲生母亲。
“那个人不可能做出那种事,一定是什么地方搞错了。让这样说:我让自己在牢里待了十年,不只是为了吉赛尔小姐,更是为了赎罪,让夫人那么简单就被人杀死的罪。……妈妈从这里,这个地方掉下去时,我从山庄的窗里看到了,我陷入了半狂乱状态。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常常做噩梦,全身痉挛,然后又昏迷过去。图卢兹的医生还担心我的精神状态再也没法恢复正常。我那时是进了精神病院的特别病房了啊。”
我明白了为什么诺迪埃在审判时彻底保持了沉默。幼小的吉赛尔一时间陷入了精神错乱。诺迪埃担心吉赛尔那颗濒临破碎的心会被逼入绝境,无论如何也不想让她被逼上法庭做证。索讷神父的话也验证了这一点。诺迪埃所说的检察官卑鄙的胁迫,指的一定就是要不要把吉赛尔卷入庭审中,借此将她逼得发狂。不过,就算诺迪埃担心吉赛尔而在法庭上保持沉默,也不能证明诺迪埃不是杀害吉纳维芙的凶手。不如说,正因为杀害了母亲,这份罪恶感促使他滋生了至少不要让女儿承受不必要的精神负担的想法,这样想也比较合理。
“诺迪埃说的就只有这么些吗?”我又问。
“他说等会儿要见一个人,为了给妈妈报仇……”
所以吉赛尔就认定诺迪埃是杀害沃尔特费斯托的凶手。可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诺迪埃想说沃尔特费斯托十年前来到了蒙塞居尔,在这个山顶上将吉纳维芙推下去了吗?总之,为了包庇诺迪埃,吉赛尔连她在这儿见过德国人的事也向警察隐瞒了。
“可是,为什么你决定要告诉我们?昨天你就连对我也只说你见过德国人,没说你见过诺迪埃。”
“是因为那把手枪。我知道了让没有杀害德国人。”
吉赛尔在回埃斯克拉芒庄的路上,劝服了不情愿的西尔万,为了消除卡萨尔队长的误解,两人到拉沃拉内的宪兵队跑了一趟。在那里,宪兵出示了那把小型手枪给她,要她看看有没有印象。
“那是妈妈的枪。”吉赛尔皱起脸,表情苦恼、沉重。“上星期,爸爸不在的时候,我把西蒙娜招待到家里。我们跟妮可三个人谈过话。那时候偶然说到了手枪的话题,我拿出妈妈的手枪给她们看了。就是那把手枪。”
吉赛尔说,后来一想,手枪一定是那时丢的。只不过,偷枪的人是妮可还是西蒙娜,她就没法判断了。
“我又有事瞒着卡萨尔队长了。我绝对不认为妮可、西蒙娜是杀死德国人的凶手。可是,我该怎么办呢?”
吉赛尔惑乱、胆怯到了极点。那也是当然的吧。先有恐吓信,之后杀人事件一如预告般地发生。还要怀疑家人、近身之人中是不是潜藏着杀害德国人的凶手。对这名因目睹母亲被杀的现场而受到精神冲击,从小神经就极端脆弱的少女来说,昨晚的事件对她是多么可怕的重担,这是不言而喻的。朱利安想当侦探的动机说起来像是个玩笑,但我总算明白他根底里的真实想法了。在埃斯克拉芒庄里面,能守护吉赛尔的就只有身为恋人的朱利安了。他一定是为了从看不见的凶手手中守护吉赛尔,才决意独自展开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