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吉赛尔和驱一起,从中庭走入阴暗的城堡之中。我边走边听着解说员冗长的说明,心里却在思考今天诺迪埃现身的意义。
城堡观光之后是观看骑马游行。游客的欢呼声中,一名身穿黑铠骑着黑马,扮作领主托兰卡维尔的青年带头,在城堡中庭整装待发的中世纪骑士们排成一长列,往城门走去。
跟游行队伍一起,淹没大街小巷、不计其数的游客也纷纷离开城堡,下山走向卡尔卡松城镇。中世纪的街道突然静了下来,我们四处游荡了不到一小时,之后走出城门,走下斜坡,回到吉赛尔的车子上。
当晚,在罗什福尔预约的餐厅的特别间里,我们把黑暗夜空中四散飞舞的火花看了个真真切切。要观赏有名的卡尔卡松焰火大会,没有比这更好的特等席了,同时还能吃上一顿丰盛无比的晚餐。晚餐上招待的有西尔万、朱利安、我和驱,加上吉赛尔、妮可、奥古斯特这罗什福尔一家,共有七人围在餐桌旁。
可是,明明面前摆着豪华的盛宴,席间却是从一开始就飘荡着一股不自然的气氛。驱一如往常地,从最初到最后都保持沉默。东道主罗什福尔对我们的态度虽然殷勤得无可挑剔,却显然是心不在焉。西尔万有点坐立不安。妮可努力地堆起笑脸,想维持那时常中断的对话,但总落得尴尬收场,沉重的沉默始终笼罩着一桌人。在这里面,只有朱利安反常地聒噪嘈嚷。他半开玩笑半讽刺地揭穿西尔万在拉沃拉内惹起的小事件,毫无顾忌地拿妮可和罗什福尔夫妇的不睦之事开玩笑,最后扯到德国人的谋杀时,吉赛尔终于忍无可忍地叫道:
“朱利安,别说了。这样子一点也不像你。”
“哎呀呀,连你也用这么可怕的表情瞪着我。开玩笑嘛,只是开玩笑。你看,你爸爸不也在苦笑吗,天才都是特立独行的,跟爱因斯坦老爷子比起来我再正常不过了。不行不行,就这么点小事就扬起你那漂亮的眉毛,这样子可是当不了我这名才华横溢的年轻天才核物理学家,朱利安卢米埃的新娘子喔。”
当朱利安在玩笑中暗示,这一席人之中可能藏着谋杀德国人的凶手时,吉赛尔终于发出尖叫。我清楚朱利安想趁这次晚餐会的大好机会进行一次“火力侦察”,可是对吉赛尔来说,这刺激还是太强了。
“我回酒店的房间休息一会儿。”
吉赛尔一副神经衰弱的样子,手抵额头站起身来。朱利安也装模作样地皱起双眉,说声“那么,小生也失陪了”,快步追了上去。
罗什福尔面露不悦,歪着那张方正的脸一言不发。妮可靠在椅背上,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晚餐在这样的氛围中结束了。
“驱,你跟西蒙娜约了几点见面?”
从餐厅走向酒店的路上,我这么问道。借着街灯的光看了看表,已经过十点半了。要是约在比这还晚的时间见面,不嫌有点太迟了吗,我想。
“两点。”驱回答道。
“凌晨两点?到底在哪儿见面啊?
“城堡。”
约在这种时间、这种地点见面,怎么想都太不自然。可是驱已经缄口不语,无意再回答任何问题了。我也只得闭上了嘴。也罢,再过三个小时多一点而已,也不是等不起。
我们先回到酒店,深夜一点时再外出。两人横穿深夜杳无人迹的街道,过了桥,走上通往城堡的陡坡。仿佛让人不敢相信白昼的喧闹一般,夜深得鸦雀无声,令人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