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阶的尽头是一处狭窄的楼梯平台,其一角有个小小的,连接塔内与城墙的出入口。没有门,有的只是比人身稍微大一点的石头缝隙,仿佛一张张开的嘴。
从塔内踏出一步,走上城墙,虽然夜空中星月无光,但比起刚才仿佛被涂黑了一般的黑暗,还是明显感觉得出有几分光线。定睛一看,目的地第四座塔几乎就在正前方,其身影在黑暗中隐约浮现。
在往日,这片地方肯定是用来向敌兵射箭、投石的。城墙上连接第三、第四座塔之间的道路,仅有让两个成年人并肩走过的宽度。
终于抵达目的地了。可是要从城墙上进入塔内,必须打开一道沉重的门。走在前头的西蒙娜频繁地去推、拉门,外侧的门闩的确已经打开了,可不知为何,门就是打不开。
“不行,看来内侧的门闩关上了。”
西蒙娜自语道。她轻拍门扉,反复地叫着诺迪埃的名字。门用厚重的木板制成,一看就很结实,打在表面的铁钉的钉帽已经生起了红色的铁锈。
“奇怪啊。约定里说他会先来的……”西蒙娜面带疑惑地窃窃私语。驱在一旁低声向她说道:
“卢米埃小姐,请借我手电筒。”
驱把脸凑往门一旁纵向、狭长的石缝。那是为了从塔内射击侵入到城墙上的敌兵而设下的箭孔吧。驱接过电筒,摆出一个全身向旁拧转似的不自然的姿势,把光线照入塔内,试着向里面窥视。一股莫名而浓烈的不安将我包裹。我焦躁地叫道:
“怎么了?诺迪埃还没来吗?”
驱转头望向这边,无言地把手电筒塞到我的手里。手心上传来金属手电筒的冰冷触感。我效仿驱,伸长了身体想从石壁的缝隙中向内侧张望。因为这个勉强的姿势,我的背有点疼了。
椭圆形的、淡淡的光环沿着塔内大厅的地板移动。好像没有人。接下来我试着照向高一点的墙上。淡黄色的光轮捕捉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当我明白那是什么之后,一瞬间,我双眼瞪得发痛,拼死地想把涌上喉头的热东西吞下去。
“驱,驱……”
我看见的,是高高的天井梁上垂下的一条绳,绳上吊着一个不自然地全身僵硬的缢死的男人,在手电筒圆形的光照中缓缓回旋的凄惨光景。
当日下午,时间还早。在发现诺迪埃吊死的尸体的塔边,我不得不向让保罗和卡萨尔队长两人详细说明深夜发现尸体时的情况。
“小姐,你这可是犯罪行为啊。”
让保罗不怀好意地板起了脸,故意强调了犯罪这两个字。
“你知道谋杀德国人的重要嫌疑人的藏身之地,却没有说出来。这可是犯罪。”
“让保罗,你让我怎么办嘛。我和驱都是,直到走到城门为止,都不知道西蒙娜要跟诺迪埃见面的啊。又不是故意隐瞒的,你这说法太过分了。”我愤然反驳道。
“巴尔比斯,小姐的事就算了吧。让诺迪埃上吊自杀了。他承认自己谋杀了德国人,倒省下了我们的工夫。”
卡萨尔队长大大方方地为我辩解,案件已解决,他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让保罗立即从喉咙深处发出可怕的吼声,封住了队长的乐观见解。
到头来,我昨晚一觉都没能去睡。尸体发现之后,驱留在现场,西蒙娜和我跑向城内一角的公共电话。十五分钟过后,警察慌慌张张地抵达,卡尔卡松警察局的警司在现场对我们进行了简单的问讯,之后搭上警车被带到了警察总局。虽然不是当成嫌疑人处置,但也不能算是愉快的体验了。看来我们回答为什么要在那个时间到那个地方去的时候,引起了问话警察的怀疑。
卡萨尔队长跟让保罗收到通报,在清晨五点赶来。西蒙娜卢米埃被重点问到与诺迪埃的关系,驱是外国人,我是第一个被解放的,可也不过是几个小时前罢了。
“可是,巴尔比斯,这回又有一匹马给人杀死,这点我就不懂了。”卡萨尔队长摇着头,一脸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