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快步不停地往斜坡上走着,害得我全身湿透,气喘连连,忍不住这么问他。从车站到这里已经走了超过三十分钟。虽然这是学生的穷游,可是真到了该花的时候,打车的钱我还是付得起的。我有点恨这个走出车站就理所当然般走起路来的人了。
“是这里。”走到一间夹在精致的小旅馆和带玻璃外墙的食料店之间的,样式古典、棱角分明、四层高的公寓前,驱这么说。我们走上低矮的石阶,在公用玄关墙上的邮箱中寻找兰伯特这个姓。
“在这儿。”
在一堆小邮箱之间,我发现了,姓名栏上的确写着费尔南兰伯特。我有点兴奋起来。终于要迎来解开圣塞宁文献这一历史之谜的时刻了。
“驱,没错儿了,我们走吧。”
这是一栋没有电梯的古老建筑,楼梯很宽,扶手上有着精美的木雕装饰。我们来到三楼,按照邮箱上看到的房号寻找兰伯特的家。要找的房间在走廊的尽头。驱叩门,但没有回应。我稍微用力敲了敲门。可是,房间里一片寂静,丝毫动静都没有。
“人不在。昨天我们发的电报,他没有收到吗?”
我们在卡尔卡松已经给兰伯特发了电报,说我们会在今天下午到访。我对跟兰伯特见面抱有很大的期待,所以此刻的失落也相当大。就在这时,一名老人双手抱着购物纸袋走上了楼梯,看见我们之后,急匆匆地从走廊上赶来。
“我就是兰伯特。让你们久等了。”
老人对等在门前的我们说道。他的声音很响亮,沉稳又带有深度。身上的夏装虽然已经跟不上潮流,但还是端正地打着一条细领带,不失礼数地做好了迎客的准备。
“一个人住的地方,请见谅。”
老人用钥匙打开房门,把我们迎入室内。这位战前长大的地方老知识分子,不知已过上多久的独身生活了呢,总而言之,手抱购物袋的身姿还是跟他一点都不合衬。老人怀抱着普利索尼超市购物袋的身姿,有种不合时宜、生硬而不自然的感觉,让见者不由得失笑。老人自己的脸上也面露微笑,仿佛他已经先一步拿自己的滑稽来取乐了,可见他的阔达心境。从中流露出的,定是经漫长岁月构筑起来的知性,还有高层次的幽默气质。
百叶窗关上了,第一个房间一开始很暗,仔细一看,地板、墙壁被至少数千本的书完全淹没了。走过书斋,是宽敞的起居室,靠墙摆放的餐桌上,有为我们准备的午饭。
“您在写书吗?”
老人开了瓶葡萄酒,手脚利索地切开、盛放冷肉时,我向他问道。书斋的桌上,在塞满烟头的烟灰皿和堆积如山的书之间,一沓厚厚的手稿引起了我的注意。
“是的,小姐。书名叫作马赛时代的西蒙娜韦伊,希望有生之年能写完吧……”
“西蒙娜韦伊在马赛待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