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你要去哪儿啊?”
“加泰罗尼亚街八号。”驱简短地回答我。
我想起来了。兰伯特老人说过,马赛时代的韦伊一家住在加泰罗尼亚街。可是,这青年应该不会是喜欢到访文人故地的那种人才对啊。在巴黎时,偶尔走过波特莱尔的家啊,普鲁斯特住过的旅馆之类的地方,我都告诉过他,可他都摆出一副完全不感兴趣的态度,仿佛在说与我何干,搞得我窘迫不已。从此以后,我就再也不在驱的面前提起这种话题了。
已经来到新河河岸跟旧港交接之处。旧港的出口处狭窄又萧条,右侧是圣让要塞,左侧是高高耸立的尼可拉要塞。经过这座庞大而魁伟的石造建筑物,再往前走一会儿,午后的地中海风光突然展现在我的眼前。道路在这里往左转向,我们走进了加泰罗尼亚街。
“这就是八号哦,驱。”
我故意不无讥讽地说。可是,驱只是略一抬头,瞥了一眼那栋涂成奶色的、精致的七层高公寓,几乎不动神色。我站在这间夹在药店和小小咖啡店之间的公寓玄关前。大门上嵌着“八号”的标识。
“不进去看看吗?”
不用驱用身体语言表示没有那个必要,往狭窄的车道对面走去。
在加泰罗尼亚街入口的附近,八号楼前方不远处,有一道横着的低矮木栅栏,隔着一小片比街道的水平面低一段的沙滩,对面就是夏日的大海。这片宽度只有百米左右的小小的海水浴场看来变成收费的了,要往下走到海边,得到沙滩两侧的建筑里面交费。这一定就是兰伯特所说的“加泰罗尼亚的海边”。
就算同是马赛的海,这片海面上泛着的光,也跟城里的海不一样。我很想混入眼前裸体的男女之中游个痛快,但没有那个时间。我们凭靠在木栅栏上,望着无边无际的、盛夏的地中海。
“哪座岛是伊夫岛呢?”
望着浮在远方水平线上的小岛,我说。天空蔚蓝、澄澈,看不到尽头,太阳在头顶上倾泻着白光,沙滩上洋溢着一片光的洪流。还有大海,那份无限透明的蓝色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以午后的大海为背景,海滩上各种红、白、黑、黄、蓝等鲜艳的原色在跃动,那是聚在海边的人们身上的泳装。在沙滩上欢闹的小孩子,打排球的裸身年轻人发出的欢声,让我这个只是看着的人也心情愉快。
“驱,马丁克拉克是谁?你在听兰伯特老人说话之前就知道了吧。”
虽在旧港也能隐隐感到海潮的气息,可在这里没有任何东西遮蔽从海上吹来的风,带来了晒干的海潮那种强烈的咸味。我舒服地任凭海风轻抚脖颈,深深地吸气,让海的芳香气息充满整个肺腑。
“战中,曾经发掘过蒙塞居尔。我跟你说过吧,罗森堡相信清洁派的秘宝传说。的蒙塞居尔发掘队的最高负责人,就是冲锋队的克拉克中尉。”少顷的沉默后,驱回答了我的问题。
“那我明白了。克拉克中尉的副官沃尔特费斯托的确不是初次到访蒙塞居尔。不过,我还是不懂,圣塞宁文献偶然在报纸上出现的那一天,费斯托他们就闯入了圣塞宁教堂,打听到杜尔涅这人的第二天,就突袭了南法通信的印刷厂,这反应时间也太快了吧。简直就像早就预谋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