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被命中的稻草人靶子,初步估算了下,他就明白了,这样的抵近射击,敌方第一排怕是要清空一大半。再看到那重箭抵近都不可能射穿的木板,被轻松打穿,沈有容就知道了,以后这种遂发枪才是未来。
以沈有容的战场经验,他当然清楚,把这一轮的齐射打好,还不崩溃的敌军基本上是没多少的,之后的一轮刺刀冲锋打好了,不管多么强大的敌军,都有战胜的可能。
感叹了一会后,沈有容突然对身边的几位军官问道:“听闻泰西那边,此等火器已经有些强邦正在列装,此等战法也是习自泰西?”
孙祖寿回话道:“传闻这战法当是那些泰西番僧所传授,想来不假。”
“泰西各国,不可小视,今后必成我大明东南海疆之患。”
沈有容与荷兰人接触过,最近还翻看了皇帝给他的《世界简史》,明白这些泰西人正在一步步地扩张着自己的地盘,大明周边很多地方更是早被他们占据,甚至他还听皇帝说过,弗朗机人曾有发兵两万攻打大明的想法,这一次看到了真正的火器部队的威力,不由开始对这些擅使火器的泰西人产生了更深的忌惮。
孙祖寿、李卑和贺虎臣等人都是在内地打拼的,没接触过西方的武装海商和战船,倒是没有沈有容这么强烈的忧患意识,对此颇不以为然,最近被朱皇帝强行灌输了一堆世界历史地理常识之后,他们都知道,泰西人远在几万里之外,坐船来一趟单程就是一年多,对距离的暴虐他们没有清晰的认知,但也有模糊的了解,并不认为这些泰西人能算多大的威胁。
几人都没有深入谈这个话题,只是表示老将军说的有理。
“皇上说弓手已无用处,老夫以往还不服气。现在看来,是老夫错了,今后军中再不需弓手。”
对于沈有容的感叹,几位之前还是传统的冷兵器军队指挥官的军官都颇为认同。
贺虎臣不由有些郁闷地说道:“是啊,俺这二十来年的射术手艺,算是白练了。”
精锐弓手又不是大白菜,一个无基础的壮丁,三年都未必操练得出来。有基础的弓手,整个大明都没有多少。华夏民间尚武多有练习弓箭的传统,在元代后就彻底打断。
这帮武将们操练勇卫营这些兵也有不少的日子了,当然清楚,要练出一个合格的火枪手出来需要多长时间,最多几个月而已,时间紧的话大概三个月就可以凑合着用。遂发枪这玩意根本没个准头,反正是靠密集阵型换杀伤,把装弹和开枪学会练熟了就够用。
第二轮的演兵,则是遭遇大股骑兵的情况。
依旧是先整队,纵队变为一列列横队,然后横队再完成复杂的队形变化,排出一个个空心方阵,各方阵间也保持着几乎一样的距离,每三个方阵间都是成品字状分布,随后便是和前番模拟对远处的密集方阵覆盖射击时一样的,以不间断的火力进行覆盖射击,给予来袭骑兵持续的打击。
这个阵型,沈有容在操典的附图中见过,不过看到模拟战场真实场景之后,他才明白,这个变阵的用意,空心枪阵从来都是防骑兵的利器,而各个方阵这种分布下,四个方向上的火力都不会打到自己人。
这样的方阵,只要兵练得好,挡住骑兵不难。
跟着队伍返回城内的时候,看着这只军队踏着整齐的正步行进,沈有容觉得,这只勇卫营正逐渐赶上戚少保手下那只强军,未来甚至会远远超越。
沈有容很清楚,就是戚少保手下那只军队,也是有一半的时间不操练的,可比不来这只除了执勤和学习休息时间,就基本不间断地在操练的部队。这只军队的武器,也比之戚少保那个时代要强得多。更何况,这只军队还有炮兵没有出场。
沈有容对皇帝描述的炮兵没有多少怀疑,他见识过铁模铸炮法造出来的那些火炮的威力,这位天子在武器性能方面从来不开玩笑。
想起自己当初投军蓟镇在戚少保手下当差的日子,再远望皇城,沈有容不由开始觉得,自己或许有些生不逢时,他知道自己已经老了,不可能再为朝廷效力多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