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营乃枝干根本,如何能以勇卫营代之。中唐之祸,朕可没有忘。勇卫营只是验证泰西火器战法,并不会再扩编。”
“皇上圣明,是臣多虑了。据臣所知,勇卫营之耗费,比之戚少保所练浙兵更甚。就算皇上有生财小道,想推向全军,亦是无济于事。臣还听闻,皇上好言利,整日沉迷匠作之事,以豪奢之物为喜,大有助长奢靡之势,如此实在非国家之福啊。”
“若无琉璃宝镜等物,两载之后,东虏未平,岂不是又要加征辽饷,令朕失信于天下?朕所研制的事物,如琉璃宝镜,不过是取富人之财补贴国用。火铳和火炮,那一样不是军国重器?朕也知晓,这些都是小道。治国的大道,朕每日都在听,大臣们都是泛泛而论,却是没有人告诉朕,具体当如何去做。先生可能教我。”
随后,叶首辅就说了一大通他的看法。
朱皇帝耐着性子听完后,只想当场打人,因为这老家伙废话了一大堆,还是那一套“修道德、近贤臣和远小人。”的套路,听上去是正确无比,不过根本没有半点可执行性可言。
回到内阁之后,叶向高很快和几位阁老们谈起了今天的召对,说出了自己的忧虑。
“我皇天资聪颖,能洞悉朝廷弊政,然而行事尽取小道。如今看来,乃是日讲太过匆忙,才使得皇上不能明白经义要领,领悟治国大道。”
大学士何宗彦也是无比苦恼地叹道:“元辅所言,甚是切中要害。天子眼见吏治败坏,世风日下,心中颇为忧虑,却是不得要领。整日与匠户为伍,以敛财为急务。长此以往,实在非国家之福。”
次辅刘一燝清楚皇帝帮他解决了不少的麻烦,所以对首辅批评皇帝有些不认同,他说道:“元辅所言极是。只是,皇上醉心匠作之事,喜好言利,却也未见用于享乐,获利也能补贴国用。说句不当说的。我皇如此行事,虽非国家之福,但比之神庙,总是强得多。”
韩爌却是摇了摇头,“讲读之事,我辈多劝谏便可。只是,如此多厚利之物,皆掌于内廷之手,如今看是没有什么不好,只是怕将来。”
韩爌代表了大多数文官们的态度,现在内廷掌握了这么大一笔收入,还在不断地增长,以后怕不是要上天。
叶向高沉吟了一会后,摇了摇头说道:“皇上怕是不会同意,如今反正并无不妥之处,倒不如暂且留于内廷之手。”
站在文官立场上,叶向高是很想把皇帝手里的那些作坊都划拉到工部去,不过他也不愿意一回到朝里就和皇帝发生激烈的冲突。
众人商讨了一番,才各自散去,开始做事。
对皇帝目前的做法,这帮大学士们始终都是不认同的,在他们看来,皇帝沉迷搞奢侈品赚钱,只是饮鸩止渴,不解决当下吏治和道德风气问题,这大明还是吃枣药丸。
好吧,他们的看法其实是很正确的。但是他们给出的解决方案,那就是纯粹在扯淡。
他认为解决问题,还是要靠讲道德,选贤任能来完成。
至于谁贤谁能,他们提建议用人的时候是不是存了私心,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晚明的时候,看出这国家有大问题的人不少,但是没有一个有办法解决,不止是因为他们中多数人都有自己的私心,更重要的是他们根本也没办法解决,也不敢承认儒家的那套解决不了问题,那样只会动摇理学,没有几个人敢往那个方向上去想。
第一次的见面,朱皇帝和新首辅叶向高交换了意见,算是对各自关心的大事达成了初步的一致,都没准备搞什么大新闻,双方暂时还不会有什么大的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