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过那么多的史书,又执政了这么多年,对大明的各种问题都有所了解之后,叶向高很清楚,在当下这个局面下,这样的皇帝,反倒是更容易把国家折腾得更早完蛋,史书上这种的例子实在太多。
对于后世对这一次在思想和政治领域都有重大影响事件,会有怎样的评价,叶向高也懒得多去想,反正这个事,也是非战之罪,这位首辅觉得,后世的人要怪罪,也赖不到他头上。
一想起皇帝对孙承宗的安排,叶向高就有些焦躁不安,下值后,他就派人去叫了自己的得意门生,以礼部尚书协理詹事府事的翁正春。
“兆震,那位知府的事,该收手了。”
翁正春闻言后,立刻恭敬地答道:“回恩师,学生并无插手,只是说了几句公道话。”
当老夫是傻子呢,你去给那位帝师孙承宗站台,分明就是想玩捧杀的把戏,谁不知道你背后站着老夫。
叶向高闻言不由看了翁正春有一会,直到他低头认错,才收回了那道冰冷的目光。
“罢了,你也有你的想法。为师也不多说了。”
对于是否真要自己这位学生,在自己退下去后,接手自己的政治遗产这事,叶向高现在也很怀疑。这一位明显是翅膀硬了,已经有些迫不及待。
把天人感应这说法否定了,文官就没办法和皇帝唱反调了么?
执政了这么久,朱皇帝哪还能不清楚他们对付自己的套路到底是有多少种。
随着对大明皇帝拥有的权力的理解也更加深入,他越来越清楚。
只要他老实地做个多数文官们眼里正常的皇帝,他就是全天下最有权力的人,在他面前,诸如东林之类看上去十分强大的朋党,根本就是不堪一击,可以随意拿捏,要去做点真正的昏君才会干的事,手里的权力也是极好用的。比如正版天启皇帝,在辽沈失陷,九边处处都欠了一堆军饷的局面下,他还把地方财政的结余都搜刮上来去修三大殿,那会朝堂上就没有几个人反对。
然而在眼下,即便只是要稍微缓和下阶级矛盾,稍微为百姓谋一点福祉,他这个皇帝都会变成一个政令不出紫禁城的可怜虫。
叶向高的想法,当然是错得离谱,皇帝无非是不想再看到那些借着“天人感应”说事的蠢话,主要目的根本不是为了加强君权,只是为了免得他们拿这事去攻击科学而已。
朱皇帝暂时并不缺钱,不去和文官们去争那些不太重要的行政权力,目的不过是把精力和资源都投入到他能完全掌控的部门,更快地抓紧枪杆子。在他看来,大明当下除开生产力本身之外的所有问题,都是不敢杀太多的人造成的。
叶首辅一直都在忧心,他还以为当今这位大概是要积蓄实力,搞一搞变法,以他的见识,认为折腾变法基本不可能成功,出于公心和私心,他都认为变法不可取,正在想尽一切办法拖皇帝的后腿。
朱皇帝最近就发现了,这个叶首辅还真是一点都不老实,他正默许那帮侍读学士和庶吉士通过他们庞大的关系网搞事,要给看上去被皇帝本人寄于重望的孙承宗制造一堆麻烦,在地方上任职,犯错的几率可是很大,朱皇帝最近可是没少给孙承宗挡下那一堆的明枪暗箭。
即便叶首辅玩权谋比朱皇帝厉害得多,他一也开始就没有胜利的希望,不说他不清楚自己和皇帝之间掌握的信息不对等程度有多大,搞得连打击的目标都选错了一大堆,更重要的是,他没有一个粗壮的大腿可以抱。
对于这位首辅的做法,皇帝本人的内心其实是毫无波动甚至想笑的,因为他对孙承宗根本没有多大的期待。
现在整个大明,能猜出一点点皇帝想法的人,也仅仅只有沈有容一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