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抵达东京后,许望秋他们三个提着行李,背着拷贝箱往出站口走。
去年德间康快在看完猎鹰的第一批拷贝后,就拍板要买猎鹰在东瀛的发行权,并支付了40万的定金。现在猎鹰已经拍完,并通过了审查,出口公司希望尽快跟德间康快完成交易,将剩下的外汇拿到手。所以,许望秋他们这次过来,把猎鹰的拷贝带了过来。
猎鹰有120分钟,也就是12本,每个人要背4个片盘。一个片盘有几斤重,四个片盘差不多就是20多斤。再加上各自的行李,差多不多有五六十斤,显得十分笨重。
许望秋他们还没到出口,就看到了一张大大的纸牌,上面写着“中国电影胡建”,字还是用毛笔写的,而且字写得相当不错。在纸牌下站着一男一女,五十来岁的模样。
胡建看到纸牌下的那对男女,就对许望秋和方振武道:“德间公司的董事森繁重道先生来接我们了。我们赶紧过去。”说完,他带着许望秋和方振武向纸牌大步走去。
胡建笑着跟森繁重道握了握手:“森繁先生,好久不见了。”
“胡先生,欢迎到东瀛来。德间先生本来说要亲自迎接你们的,但因为公司的业务出现了一点问题,必须亲自去处理,要明天下午才能回来。他专门吩咐我,让我向你们表示歉意,并让我要好好招待你们。”森繁重道是东瀛人,不过他开口后许望秋却被吓了一跳。森繁重道不但会说,而且说的还是带有明显东北腔的。
“德间先生太客气。”胡建笑着介绍道,“森繁先生,这位是许望秋,是一盘没有下完的棋的编剧和导演。这位只电影的制片方振武。”
“许先生,方先生,幸会幸会。许先生的锄奸在东瀛上映后,评论界一片盛赞,观众反应也特别强烈,都说是一部前所未有的电影。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年轻,真是太了不起了。”森繁重道笑着跟许望秋和方振武握了握手,然后将身边的女士介绍给众人,“这位是平田墩子女士,你们在东瀛期间,她将担任你们的翻译。”
平田墩子向许望秋他们鞠躬问好:“我是平田墩子,很高兴见到你们。在接下的几天里,我将担任大家的翻译工作,还请多多关照。”
简单寒暄过后,森繁重道带着许望秋他们出了机场。他打开后备箱,将许望秋他们将行李放进去,然后带他们往城里而去。
森繁重道的东北腔让许望秋特别亲切,便好奇地问:“森繁先生,你的普通话说得很好,你是在中国留过学吗?”
不等森繁重道回答,旁边地胡建笑了:“森繁先生原来是解放军,是四野的。”
许望秋一听这话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抗战结束后,我军在东北接收了一些东瀛侨民,有将近三万人加入四野,其中卫生部、军工部、军需部内的技术工人和技术人员较多,是一支不可忽视的技术队伍。后来中日双方达成协议,这些人又陆陆续续回到了东瀛。他听说过这事,不过还是第一次当事人,便道:“没想到森繁先生原来是四野的,真是失敬失敬。”
听到胡建说出自己的经历,森繁重道眼中泛起了淡淡的光芒:“38年东瀛政府把我们一家送到了辽宁,做开拓团,那时候我只有6岁。45年战争结束,我父母被遣送回国,而我被国民党抓去当兵。46年解放军三下江南,跟国民党打起来了,我成了俘虏。当时我吓坏了,以为会被枪毙,就装哑巴。后来解放军教育我们,说我们解放军是要解放全中国,要让穷人翻身做主。我才知道不会杀我,就开始说话了。部队的人看我挺聪明,就让我参加解放军,做通讯员。后来我就跟着部队,从东北的最北面一直打到海南岛,参加了整个的解放战争。”
说到这里,森繁重道微微叹了口:“本来以为会从此在中国生活下去,但到了53年,中国和东瀛达成了协议,部队就动员我们回东瀛。当时很多人不愿意走,部队领导对我们说,你们是东瀛人,还是应该回自己的国家。后来大家都想通了,领导说的都是对的,也就接受了这一现实情况。回到东瀛后,我们这些四野的人成立了四野回想会,每年举行一次会议。”
森繁重道没有讲他回东瀛后的情况,不过许望秋知道参加过解放军的东瀛士兵回到东瀛后受到极端的歧视和压迫,甚至被东瀛政府监视。著名的老八路小林宽澄回国后一直被监视,直到85年,他已经八十多岁,东瀛才解除对他的监视。很多人回到东瀛都找不到工作,只能打临时工。像森繁这样能够在大公司任职,并成为董事的,应该是他们中混得不错的。
车子很快到了一家酒店,许望秋他们就在酒店里住了下来。
森繁重道没有急着离开,跟许望秋他们坐在一起闲聊,主要是聊电影,聊东瀛电影,也聊中国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