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府门前卧了两头大石狮子,说不出的威严狰狞,萧钧之心下觉得可笑,谁家弄两头狮子放门口,又不是官府衙门。他却还不知道这薛孟卓是家居办公二合一,就是为了方便招待官员商客,商议完事就可到后宅用饭歇息。
靖州城狼藉一片,薛府却门第干净,巍峨如初,在一众断壁残垣中显得有些突兀。此时府门前立着两列盛装丽服的美人迎客,眉眼含笑,说不出的妩媚风流。
高门深府,雕廊画柱,众人依次进去,薛孟卓直接将太子等人引到了内堂。大紫檀雕螭案上坐着只青绿古鼎,旁边美人觚里斜插着几枝时鲜花草,旁边架子上错落有致的挂着几只香薰球,正缓缓转动,缭绕吐香,地上铺着猩红波斯毯,踩上去柔软无声。
烛光香影里,萧钧之冷目打量,这陈设用物,比起宫中不遑多让,可见靖州是真富庶。抬眼看见屋顶,他颇有些吃惊,此时房间中用来照明的竟不是蜡烛,而是鸟卵大小的夜明珠,颗颗不规则的镶嵌在屋顶上,宛若璀璨星河,照的屋中透亮,光芒柔和。宫中夜宴也不过是点上百支烛,这薛府竟然只点了数十支红烛点缀其间,全靠夜明珠照光。
见太子眼神逗留,吴清流笑道,“薛大人这待客处,唤作流光舍,许多人慕名前来。”
萧钧之瞧了瞧,微笑道,“精巧。”
见堂堂太子都夸奖,薛孟卓忙说不值一提不值一提,然而面上颇有得意之色。
这流光舍并非早就有,也就是临江亲王到靖州那年才设计。听说二世子眼睛不好,薛孟卓生怕邀请世子赴宴时候惹的世子不痛快,于是绞尽脑汁想了这么个法子,如此比起点烛来,毫无烟气熏人眼睛,光线也十分舒服。这流光舍闻名远近,有头有脸的人都想瞧瞧,好多富贵人家想学习,奈何只能望洋兴叹,据说盖这房子花了上百万两银子,有官衔的没那么多钱有也不敢盖,有钱的找不来这样多的珠子。吴清流等人第一次进来着实惊艳了下,心想薛孟卓这土财主确实富有,羡慕归羡慕,但他们心有不屑,薛孟卓虽官至府尹,靖州最大的头头,但永远不可能进京为官,后代不能举仕,不能和世家大族结亲,士农工商,商人连农人都不如,富可敌国又怎样,做人目光要放长远。
薛孟卓摸不准太子脾性,没敢大张旗鼓的叫上来舞姬乐队,只挑了几个模样美貌的乐伎侯着。
萧钧之坐了主位,景光虚让了下,在太子左手边落座,薛孟卓在太子右手边坐了,其余众人依次落座,一番互相寒暄介绍,美貌婢女鱼贯端了精美菜肴上桌。
珍馐美味玉液琼浆摆满桌面,旁边立着的婢女已斟满酒,薛孟卓忙起身举杯,“太子一路奔波,我们穷乡僻壤,别无他物,这自产的靖州秋露尚可入口,请太子不要嫌弃,暂饮一杯,算是接风洗尘。”
萧钧之道孤以茶代酒。
薛孟卓见太子不饮酒,便一直劝,旁边景光也笑道,“来靖州不尝尝这秋露酒,实在有负奔波,臣也不善饮酒,但这酒确实清冽醉人,薛大人一片待客之心,殿下浅尝辄止,意思下便可。”
边上立着劝酒的婢女将羽杯拿起,双手奉到萧钧之唇边,染着丹蔻的bnn手指简直要碰到他脸颊,含瑾虽不羁,也从未离自己这样近过。他谦恭有礼,断然说不出离我远些这样的话,只得接了,不动声色的侧着身子离那美貌女子远了些。
这边上站着的婢女美貌十分,个个绝色,竟将京城许多小家碧玉也比了下去。
来靖州前,宜司长曾委婉的提醒过,地方州府不比京城,太子不必迁就他们,但也不要得罪,地方稍微使点手段,懈怠推诿,这工作就没法推进,有些无伤大雅的风俗人情,大可睁只眼闭只眼。
这时萧钧之才知道宜司长口中所谓的风俗人情是什么。
他轻抿了口,这琥珀色液体在杯中潋滟,入喉绵软醇厚,回味清甜,确实好酒。
见太子赏脸,薛孟卓这才绕着桌子挨个敬酒,到了百里牧处,他恭维道,“百里长官年轻有为,听说之前负责京城治安处,这次随殿下来靖州,可见圣上对您的信任。”
百里牧忙举杯回敬,“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