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哒!”
李夜墨在陶朱城里七拐八绕,刚开始还能感觉到身后紧追不舍的童风,只是没多久,身后的气机忽然全部消失。
不敢放松警惕,李夜墨知道这个千户有多狡猾。
又沿着晦暗小巷拐了几道弯,李夜墨更是故意放缓了脚步,仔细去听身后的动静。
没有脚步声,除非这位千户轻功水平还在李夜墨之上,不然便可以确认是无人跟踪了。
李夜墨不禁有些庆幸:这个千户不论是武功,还是追踪的本事,都远远赶不上花月二人,这是终于是内力不继,跟不上了吧,自己被这三人纠缠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将清正公送出城。
找准方向,背着清正公向着陶朱城的城门奔袭,速度比之前还要快上几分。
“来了来了!”
到了城门附近,立刻从堆积如山的杂物中钻出一队人影,大概有十来个,都用黑巾蒙面,为首两人正合力拉着一架驴车。
李夜墨认出拉驴车的钟晓和花子,其余几人都是城中找的可靠的乞丐,白天时就见过面。
心底一阵酸楚,李夜墨知道还不是伤心的时候,忙把清正公平放在驴车上,牵着驴向城门走。
李夜墨心中焦急,缰绳拉了两次驴都不肯动,干脆徒手去扯驴嚼子,驴子吃痛,这才哼唧着动了两步。
花子看了眼仍在昏睡中的清正公,嘿嘿笑道:“我说,我们是救了个死的清正公吗?”
李夜墨叹息一声,“各位,闲话休说了,锦衣卫没有去临风亭,我们中了埋伏,薛前辈已经在和锦衣卫交手,救不救得出清正公,如今全在我们身上了。”
众人骤然紧张起来,纷纷过来帮忙牵驴推车。
城门守卫已经被钟晓和花子带着众乞丐装束缚起来,丢进麻袋,藏在杂物堆里。
如今城门无人看守,花子走在前面,旁若无人地举起不下两百斤重的门闩,单臂推开一侧城门,催促道:“快些快些,别耽误了。”
李夜墨也来不及追究花子的拙劣演技,和乞丐们一起拉着驴车向外走。
出了城门,众人都改变装束作行脚商人打扮,钟晓换了男装,和李夜墨一样把脸用锅底灰涂黑,在驴车上也铺些麻袋作遮掩,把清正公盖在下面。众人害怕后面有追兵,更是特意走了小路。
等到众人一起进入密林,李夜墨这才感觉到腿不受控制的发抖。
白天一直在准备救人的事宜,到了晚上,背着清正公被三位高手围追堵截,即使他是轻功天下第四的飞蒲草,也早已疲累不堪。
“出了城了。”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汗水,李夜墨心中好畅快,“清正公啊,化作鸾鸟,天高自在飞吧!”
看到众人情绪都不是很高,李夜墨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为了救下清正公,薛前辈这一遭是十死无生了。
李夜墨温言安慰众人,“不必悲伤,薛前辈舍命救下清正公,是为了天下人,他用一个人的命,为天下人消灾挡厄,薛前辈的作为,当得起西南第一侠!”
他的话没有起作用。
钟晓没能振作起来,还是在悲伤中暗暗流泪。
花子几人也是神色古怪,如果确信他们是丐帮的,这古怪也就可以理解,里面的自责愧疚之情多些。
赤阳雷在陶朱城——丐帮的大本营里救人,救的是要接济苍生的君子,丐帮遮遮掩掩,不以真面目示人,说要帮忙,却还是放他一个人去对位多名高手,看着一个光明磊落的英雄白白送死……
赤阳雷,西南第一侠的名头当得起!
丐帮,三帮之首的名头当不当得起?
李夜墨倒是可以理解花子的苦衷:帮派再大,到底是不能和朝廷相抗衡,宁王是反贼吗?即使是证据确凿,只要皇城里的天子未发话,宁王还是这片地界里最大的朝廷代言人。
行走江湖靠的是侠义二字,拉着整个丐帮下水,固然不违背侠字了,可这义字呢?多少丐帮的兄弟会因此受到牵连?
李夜墨自己不也是因为这样?深怕害了翠屏山上的师兄弟,还有火船帮、天门的兄弟,藏在蒙面黑巾后面才敢参与救人。
赤阳雷薛大,花月和尚觉远,李夜墨在心底里希望二人能够平安。
夜色昏黑,月亮也隐匿在云层后面,显得压抑又沉重。
众人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全都静悄悄的不言语。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李夜墨一个激灵,回头一瞧,登时瞳孔放大,浑身隐隐颤栗。
好骏的马,马上是朝廷的锦衣卫指挥使江彬,也是江湖的九重楼江彬。
“诸位,有没有看见一个跑得很快的家伙?”江彬轻笑着发问。
薛大对他的评价,简直深刻到了骨髓:对于胜券在握的事总是漫不经心,透着一股子不要命的傲慢,弱小的对手就好像只是供他享乐的大玩具。
他可以明知道赤阳雷要劫狱救人,不在牢房里等着,却守在赤阳雷撤离的必经之路上,只为嘲讽几句“师父你老了”。
看着清正公李冰被抢走,也可以叫手下去追,却要求留下活口。活口有什么用?清正公死了,宁王谋反的证据还真的重要吗?估计只是想对清正公说“你逃过,可还是要死在我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