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装作没有听见,心里却多少有些失望,终究如章嘉活佛所说,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凡事莫要强求,只是话已出口,没得再收回去,反显得刻意。
这塞北的酒就是烈,感觉自己没喝多,躺在床上朱棣却觉得晕晕乎乎,身子软绵绵的,脑子却兴奋不已,一些古早的回忆被重新记起。
鸡鸣时分朱棣刚刚迷迷糊糊睡过去不久,先头部队已经开始准备出发,地方小熙熙攘攘的声音传了进来,被惊醒之后,便再没了睡意,索性披衣起身,拿起笔将梦中的诗经,随手写下:
小戎俴收,五楘梁辀。游环胁驱,阴靷鋈续。文茵畅毂,驾我骐馵。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
四牡孔阜,六辔在手。骐骝是中,騧骊是骖。龙盾之合,鋈以觼軜。言念君子,温其在邑。方何为期?胡然我念之!
俴驷孔群,厹矛鋈錞。蒙伐有苑,虎韔镂膺。交韔二弓,竹闭绲縢。言念君子,载寝载兴。厌厌良人,秩秩德音。
这还是自己招降乃儿不花那年,临行前妙云赠与自己的《小戎》,那时自己的人生是多么的完美,有贤妻有娇女乖儿,更有自己愿意为之奋斗一生的目标。
多讽刺啊,前世自己终其一生,誓死保卫大明疆域,不被蒙古铁骑践踏,就连死也是死在北征途中,如今却要帮蒙古人赈灾,真是可笑至极。
天色渐亮,年舜华果真换上一身丫环的装束,端着一盆热水进来,朱棣抬眼看去,却没看到昨日那只木兰剑簪,随口问道:“昨给你的簪子呢,怎么不带?这里到处都是男人,带上多少也能防身。”
年舜华挑挑眉,从袖中取出木兰剑簪,拿在手中挑衅地看向朱棣:“四爷,这剑簪可快着呢,您就不怕?”
没等年舜华话音落地,朱棣已经利落地从她手中夺了剑簪,插在她素净的两把头上,淡淡一笑:“该害怕的是你吧,爷的身手可没那么弱!放心吧,你若是真的有异心,你大哥绝对会比我先断气,信不信?”
“既然如此,戴与不戴又什么差呢?”年舜华本想摘下,可是想到了一向疼爱自己的大哥,举起来的手顿了顿,故作随意地扶了扶头上的簪子。
朱棣指着桌上的宣纸道:“这里有苏培盛伺候就够了,你去把桌上爷的墨宝收起来。”
年舜华顺从地走过去,见是一首诗,随口念道:“小戎什么收,五什么梁辀。游环胁驱,阴什么什么续……”
朱棣闻言震惊地转过身,诧异地问道:“这些字你都不认识?”
年舜华疑惑地回道:“不很正常吗?这些字又不常见,再说了女子无才便是德,好多大字不识一个呢,有什么好惊讶啊。”
说不起是失望,还是什么,朱棣只觉得心头堵堵,只能无奈地摆摆手:“行了,扔香炉里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