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陈小天跟书店老板趴在柜台上下象棋,几名客人要走不走的赖在那里,不时指点着什么。
“哎哎哎,李老板,我就说嘛,不听前人言,吃亏在眼前吧,你看你又折了个卒子。”
“去去去,你懂什么,我这招叫做弃卒保车,你那臭棋篓子的水平还是多学着点吧。”
陈小天跟书店老板两人在棋盘上斗得你死我活,看客们嗷嗷的在一旁指点江山、挥斥方遒,识趣的人则是呵呵笑着立在一旁,看着棋盘上步步紧逼的红棋,若有所思。
两人杀了大半个钟头,双方横马跳卒、车攻炮轰,针尖对麦芒,书店老板的额头已经布满了细汗,陈小天倒是不紧不慢的步步扎营,稍后趁着对方没有防备,一车两炮轻轻松松打入河对岸。
“好棋,好棋啊。”有人忍不住为陈小天的棋艺赞叹起来,一边皱眉一边点头,“棋风诡道,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进退难辨。”
稍后,书店老板再次架起当头炮,暗伏连环马在关口处,随后将车飞过河,在红色阵营里横冲直撞,混淆视听。
楚河汉界,战云密布,重炮将帅,难解难分。
陈小天不慌不忙,白净的侧脸上满是专注与自信,一连串走了几步棋,将复杂万千的棋阵如抽丝剥茧一般慢慢瓦解,层层紧逼,棋路清晰,出子不乱。
很快,书店老板的两匹老马相继折戟,一个士一个象一并殉国,损失惨烈。
终于,红棋将军。
书店老板再次输得灰头土脸。
“小天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棋力,着实令人佩服啊。”书店老板将棋子收拢起来,一面点头一面赞叹,象牙白的棋子温润滑腻,做工精良。
陈小天则是嘿嘿憨笑两声,被书店老板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河界三分阔,智谋万丈深;下棋似布阵,点子如点兵。我刚学棋的时候,我爹就讲,棋谚上讲究‘兵贵神速,抢先入局’。下棋讲究‘先’字,‘弃子争先’,‘宁失一子,不失一先’,‘得子得先方为胜,得子失先方为败’。李老板您就是下棋时缺少一股气劲啦,气劲一失,自然全盘皆输了。”
书店老板拍了拍手掌,坐回了柜台的老板椅上,酣畅淋漓的一盘棋下来,让他觉得很舒畅,眼角的皱纹也不自觉地舒展开来。
外面,天还是铁灰色,只是风突然停了,枯草也静止了。
一股诡异的死寂笼罩了昆川,渐渐,王浩发觉脚底传来阴森森的冷意,温度在悄然下降。
突然之间,天黑了。
乌云从头顶涌了下来,天地变色,所谓蓝天白云不过成为幻想,只剩黑暗诡异的轮廓。
黑云翻滚,狂风肆虐。
顷刻间就飘雪了,洋洋洒洒,伴随着铜钱大小的冰雹,像子弹一样砸得玻璃噼啪响。
王浩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凶残的雪。
风雪愈演愈烈,气温持续下降,路上开始结冰,晨光书店瞬间变成在黑夜的狂风骤雨中疯狂颠簸的诺亚方舟。
陈妍推了下门,外头黑漆漆的,才开一条缝,大片的雪花就随风涌进来,一粒冰雹砸在她脑门上咯嘣响。
风又把门推上了。
陈妍拉着王浩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坐下,书店里暖气开得很大,两人坐得很近,面对面互相看着,嘴角都带着暖暖的笑容,落地窗外正对着小区的马路,马路上的寒风不时地吹起树枝,衣着鲜艳的路人们嬉闹着从外面走过。
他说他的趣事。
她讲她的见闻。
王浩的手偷偷地从桌子底下握住陈妍的手,她的嘴角轻轻翘起,满心欢喜,她喜欢他的亲近,喜欢他的温度,喜欢他的味道,喜欢他刚毅的脸庞,她闭上眼睛,微微颤动的睫毛泄露了她的紧张,她快速地凑过头去,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地在他刚毅的侧脸上亲了一下。
王浩傻傻地愣住,呆呆地看着她。
陈妍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心里忍不住骂他,笨蛋笨蛋笨蛋。
被他握住的手,忽然猛地一紧,她抬头看他,只见王浩满眼都是晶晶亮亮的光彩,他握住她的肩膀,脸庞越靠越近,眼见就要吻下来。
陈妍满脸通红地挡住他的嘴唇道:“喂,这里人多啦。”
可王浩像是魔怔了一样,非得亲她一下才行,她用手挡着他,他就在她手心上亲了一下,陈妍手心一痒,忍不住撤开,他的嘴唇便准确无误地压在她的脸上,用力地亲了一下后,才心满意足地放开她。
陈妍瞪了他一眼,王浩却摸摸鼻子,很是贱兮兮地望着她笑了。
窗外,天地间白蒙蒙一片,能见度不过十米,隐隐约约地,远方的黑夜里有一抹淡淡的金色,像通往天空的一道门。
渐渐靠近才看清,原来是汽车的远光灯。
稍后,门猛地被推开,狂风扑得一地雪,所有人迷了眼睛。
来人一身的冰雪,是何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