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大龙回家几天,一直围绕姑姑姑父家的事情在忙,在盖士村里的家里都没怎么好好打理。早上在家里帮母亲收拾屋子,下午帮媳妇洗衣服,吃完晚饭就带着女儿到老院子去转转。
盖士村是一座有着三百多年历史的村落,位于南乡县城以南,高土坡以北,县城隔条牧河相望。地势南高北低,处于北面牧河和南面高土坡小型水库之间,水利灌溉及其方便,农田基础设施完善,拥有全县最好的水田和水浇地,出产全县最好的粮油和蔬菜。
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时候,盖士村凭借靠近县城,交通便利,境内有全县第一条水泥路,全县唯一的一条跨河大桥就在盖士村境内。盖士村村民拉个板车走路过桥20分钟便可到县城中心。
村子传统的农业生产就是种粮种菜,靠近南边的水田多,叫田坝,以种水稻、油菜、莲藕为主,是盖士村的粮油产区。靠北边的旱地、水浇地、沙地多,以种玉米、蔬菜为主,是盖士村的蔬菜产区。
每年粮油收获后,农户把交够集体的,留够自家的,多出来的粮油全部拉倒县城卖给居民户换成钱。蔬菜一年四季更替着种,出产时令蔬菜,农户把种的蔬菜也拉倒县城里卖,早上一大早出门到吃中饭时就能卖完回家。这种生产模式延续十几年,使整个盖士村比周边村庄发展的早,发展的快。
在解决掉温饱后,村民中有能吃苦,会经营的家庭会做点其他生意,有做豆腐的,有蒸泡吧馍、馒头、包子的,有种香菇、平菇的,有跑个体运输的、有办加小工厂的。这一时盖石村的家庭作坊和小型工厂林立。这种传统农业社会自给自足,自产自销模式,在解决了温饱问题后还增加其他收入,比当时在县城里上班的家庭收入都要多。各家各户搞得红红火火,家家户户富裕殷实,是名副其实南乡县的白菜心。
当时南乡县所有的姑娘都想嫁入盖士村、所有的男孩都想娶盖士村的姑娘并把户口迁入盖士村。在南乡县内只要提到盖士村的,没有不竖起大拇指说好的,都说是好地方。村民腰包鼓了,出手也大方,亲戚朋友过事送礼舍得花钱,对外乡人热情好客,这些都在当地成为美谈,是属于哪个时代盖士村人的荣光。
当村民挣了钱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修房。原来的老房子是土胚房,新盖的房子从刚开始的一层砖混平房到后来的两三层砖混瓦房,再到后来的立体框架房。就这样从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开始沿着县道水泥路两边都盖满了房子,县道水泥路两边盖完后就沿着每个生产小组的机耕路两边建房。
经历了三四十多的发展,盖士村形成了新村和旧村的格局,新村靠近牧河离县城更近,区域内都是砖混房,旧村靠高土坡,区域内都是土胚房。从旧村老院子里搬出来的人家,继续保留着土胚房,租给山里下来的人家居住。
每组机耕路把新村和旧村联系起来,从空中俯瞰,整个葛石村就像是一个网格状的筛子,以路为线,画成方格,两边是房子,中间是田地。整个村子的规划成“井”字状,更像是古老的井田制下的村落。说是规划,其实是没有规划,整个村落有点无面,有线无片,新房子都是依路而建,村民想怎么修就怎么修,没有统一的规划过。
人们总是往便利的地方发展,旧村老院子慢慢的人烟稀少,人们都从老院子里搬到路边的新房,留下的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早十年还有从山里搬下来的人租住在老院子,随着城里商品房的兴起和各地新农村建设、移民搬迁房的建设,这部分住租房者都移居他处。现在的老院子十室九空,有的土胚房常年无人居住,年久失修,有些都已经垮塌。村里人原本计划是等到年轻的一代结婚时,再在老院子土胚房的基础上新修房子,结果到现在了南乡县又时兴在城里买房,家里有条件的都在城里给小孩子卖房结婚居住,家里条件一般的年轻人也不愿意再住回老院子。随着老人们慢慢的去世,老院子更加没有居住,闲的苍凉和空旷。
当进入新世纪后,南乡县重点开发城北,从牧河的上下游分别新建了几座跨河大桥,盖士村不再是城南向城北的必经之路,县城公交车也不从这里经过。交通优势丧失殆尽。随着物流的发展,南乡县所需的粮油、蔬菜都从外地来回来本地销售,这对盖士村的经济形成致命打击。以前盖士村的蔬菜一天不拉城里卖,城里蔬菜都要涨价,现在县城居民都是去生鲜超市买菜,外地拉回来的蔬菜品种又多,品相有好,价格又便宜,居民不再去路边的盖士村民拉的架子车上买本地蔬菜。种出来的菜卖不出去,慢慢的就没人愿意种菜。
经济结构的变化影响着盖士村,从本世纪初开始,盖士村村民陆陆续续到外地去打工,最开始去的人赚到了钱,回村后一个带一个,集中在天津、深圳这些大城市。小孩子长大后,要么打工,要么考大学,大学毕业后都在外地发展,回盖士村的几乎是没有的,年轻人在盖士村里断层,平时在村子里几乎看不到年轻人的身影。
盖大龙带着女儿走进老院落时,看到断壁残垣,一派衰败景像,在泥胚修建的房子下,偶尔会遇到村里的老年人,盖大龙主动和这些老人打招呼。
这里是生他养他的地方,他抱着女儿现在自己家老房子的屋基地前,给女儿说,这就是爸爸就是出生的地方,爸爸想你这么大的时候就是在这里玩耍。
以前这是几间房子,后来咱们搬到马路边上的新房子里,这里年久无人居住,有一年下大雨泡垮了屋基,就拆了房子做菜地。
这是一块有将近一亩的土胚房宅基地,这里原本有六间土胚房的,是盖大龙的爷爷盖恒德在上世纪向村集体买的,老人家百年之后被盖大龙的父亲和幺大继承,两兄弟平分,一家三间,房屋垮后,各拆各家,推到泥墙,打碎泥胚,立起届石,各种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