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柔微微摇了摇头,她知道郁璃是在计较先前她说过的“酒馆卖唱女都唱柳三变”,这个人就是喜欢在细枝末节上较真。
秋娘清了清嗓子,摇起红牙板,开始唱起来: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秋娘的嗓子好,唱得也好,好似月下的夜莺,婉转悦耳,配上柳永缠绵悱恻的词句,真是让人不由动容。
这首著名的《雨霖铃》郁璃很小的时候就会背了,可从来没有被触动过,或许其实是她没有真正读懂过吧。今天听着秋娘的唱词,郁璃觉得自己终于读懂了词中不尽的愁思
瞥见一旁的穗儿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奇怪地问:“你怎么了?”
穗儿揉了揉眼睛:“我虽然听不懂她在唱什么,可是就是觉得心里好像很难过的。”
“这就是写一个男人和相爱的女人分手时的情景,两人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作者自然心里难受。你要是觉得难受就对了。”燕柔耐心地给穗儿解释柳永这首传世名词。
“我不该唱这首,让姑娘们不高兴了,我。。。我换一首。”秋娘怕郁璃不高兴,赶紧道歉。
“没事,你莫要担心。是你唱得好她方才会想哭。你再多唱几首,我们爱听。”
秋娘犹豫了一下,又唱了起来:
“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惟有长江水,无语东流。”
“看来柳永果然是这个年代的国民词曲作者啊。”郁璃轻声对燕柔说。
“我之前就和你说过的‘酒肆茶楼都唱柳三变’,你就放弃靠薛蟠体骗才女头衔的计划,好好做你的农妇吧。”
柳永的词写得好,秋娘的曲唱得好,郁璃和燕柔不由地听得入迷了,任由秋娘一曲接一曲地唱。
“我说怎么这小曲有些耳生呢,原来是个新来的雏儿啊。”
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粗暴地闯入了美好的旋律中,因而显得格外刺耳。
郁璃看向声音的来源,是个肥头大耳、膀粗腰圆的魁梧大汉。大概是喝多了,本来就黑的脸皮变成猪肝色,再配上一脸络腮胡子,十分丑陋。穿着一套绸布裋褐,领口却敞着,露出黑红的胸脯。
郁璃厌恶地皱起了眉头。那个大汉径直走到秋娘跟前,一抬手拖起了秋娘的下巴,打量了一番:“小娘子唱得真好,大爷我喜欢。跟大爷回去,唱曲给大爷听吧。”
吓得秋娘赶紧挣脱开:“这位大爷,奴家在这是给这三位姑娘唱曲的。”
“给谁唱不是唱啊,把大爷哄开心了,包你吃香的喝辣的。来来来,陪大爷喝酒去。”
说着就拽着秋娘的胳膊往外拖,秋娘拼命挣扎。
“你给我站住!”郁璃大声喝道,“没看到本姑娘在听曲吗!你要听曲让小二另给你找人!”
“我就要这个了!”
“你要关我什么事!滚!”
郁璃抓住秋娘被拽的手臂,帮着她挣脱了大汉的控制。受到惊吓的秋娘立刻躲到了郁璃的身后,身体不由地瑟瑟发抖。
燕柔轻轻拍着住她的肩膀,柔声安慰:“别怕,有我们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