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出世以来,步霄只得了一个别有居心的朋友,那便是故渊上神,而故渊上神出自百仙院,又是院首,虽后面沾了些“风流”,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从来都是个知情知趣之人。
所以,即便是察觉到步霄偶尔情绪上的问题,故渊却是从来不问的。
如今,第一次有人在他的面前,问他的喜悲。
他不知该是何心情,看着对方那双水灵灵的眼睛——他觉得她问得很是认真。
认真的问题,需要一个认真的回答。
但他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难道说自己被人洞察了内心所以羞愤?
又或者说自己与魔王初见便落了下乘,心有不甘?
还是……自己被说中心中那些隐秘的伤痛,而觉得无可奈何?!
步霄沉默间,桃枝枝也没有追问,她在昆仑山的结界里与桃酥说话便是这般,因着见不到面,有时候桃酥说着说着去做了些别的事,她也全然不知,便只得耐心等着。
渐渐的也就习惯了。
是以,她静静的候着步霄,仔细的看着他的双唇,想着数一百下他会不会开口。
然而,未曾等她数到一百下,步霄就说话了。
步霄说:“谁?”
桃枝枝懵了一下,继而恍然道:“呀,我还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呢,我叫……”
话还未完,却见步霄手一挥,门口似乎发出一声短暂的惊呼,桃枝枝只见步霄蹙眉站起,是一副要离开的样子。
桃枝枝不舍的看了看那还在浪花中翻滚的海兽,也只得跟着步霄,一步步往门口走去。
步霄走得快了,桃枝枝还小跑了两步,看见步霄背后过膝的长发突然慢慢缩短,直至常人,那一身素净的白袍,也渐渐变成了玄褐色。
刚刚那个巨石上的仙人少年,到底还是“飘走”了。
桃枝枝莫名觉得有点遗憾,又有点疑惑。
但好歹心里不装事,刚出了门,见着一堆少年忽而化作一阵阵光影迅速散开,颇觉好看,竟还露了一个笑。
而步霄却沉着脸,只说了一句:“都给我回来。”
那光影又像一阵彩虹雨似的,齐刷刷聚到跟前,化作一个个年轻的仙君。
剑灵们看见步霄还盯着被他扔出来的那个仙使,又看了看带着笑意一派天真的桃枝枝,纷纷表示惊讶。
但轩辕惊讶的地方不同,他问那跌坐在地上的仙使:“你怎么还不走啊?”
仙使愣愣的看着众人,一副被吓傻了的模样。
承影却是一味的打量着桃枝枝,看她毫发无损,且目光中俱是新奇和笑意,想道,怪不得神君没有将她丢出来,却是位胆色过人又天真烂漫的佳人。
只是他还未分析完此间种种,便被轩辕拉了拉袖子:“怎么回事?我们长得这么可怕吗?”
“……”承影本想传音回答,但又怕自家神君偷听,不好实话实说,于是酝酿了一个眼神丢给他,轩辕眨巴了下眼睛,最终看向龙渊,后者答道:“他怕的原就不是我们,你也不想想,这里是什么地方。”
是了,此处乃是战神殿,仙使怕的自然是这“凶名在外”的冷冽神君——步霄。
轩辕想通这一点,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里很是欣慰。
步霄原是等着众剑灵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不想他们竟然热闹的在吃瓜,眉毛一立,就要动怒,众剑灵虽然左顾右盼,但注意力一直在自家神君身上,一看他张嘴要说话,立马齐齐指着鱼肠道:“是他掳来的!”
鱼肠不干了:“怎么又是我?”
众剑灵齐声:“因为你勇敢啊!”
“……”勇决之剑鱼肠只得搓了搓手:“大家都是文化人,怎么能说掳呢?其实是这样的,我在路上遇着他,他说他很是仰慕咱们神君,想见上一面,我寻思你一个男仙君,有什么好见的呢?于是果断、激烈、疯狂的拒绝了他!但他竟还未放弃,死死抱着我的腿,哭得很是凄惨……你们都知道的,我鱼肠向来心软……”
说到这,鱼肠看见众剑灵非常不配合的摇了摇头,只好扭过头假装没看见的继续道:“总之,是他自己要来的!”
此言一出,那仙使的眼中终于有了惧怕之外的第二个情绪——震惊!
步霄也看出来了,点名问龙渊道:“他说的可是事实?”
龙渊正要开口说话,旁边几个剑灵齐齐将他的嘴捂了个严实,并表示龙渊最近上火,嗓子坏了,不能说话。
每每事发,承影总是善后的那个,故他总结道:“其实,大家就是担心你,但又进不去,想试试这结界是否只是我们……”
“没错,”步霄点了点头,打断道:“此界只克灵体。”
看着众剑灵受伤的表情,步霄又补了一句:“我此前也未曾想过,殿内还会来别的人。”
众剑灵又去看桃枝枝,桃枝枝也大大方方的看回去,大眼瞪小眼间,承影咳了一声,问道:“神君捡……救回来的仙子,如何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