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那一世,江秀民血染大海,才叫她彻底绝望,转而化骨为人,苦苦求着再次相遇。
却原来,不只是她每一世都有片刻的清醒和执着,可是,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面对沉音的无声询问,江秀民僵了一僵,到底还是温润一笑:“果然瞒不过月仙。”
“是我不舍,哪怕寿数已尽,却仍放不下你。”江秀民说着却望了一眼桃枝枝,“说起来,相遇伊始,你至纯至简的性子倒和她如出一辙,这可能便是为何最后一世,我终难发觉自己心思转变的原因吧。”他抬手摸了摸沉音的头,其实灵体的感觉很是虚无,他却丝毫没有在意,仿若抚之珍宝,“阿音,若早知道自戕海上仍不能叫你死心,我便好好与你过那一世。”
“你……那时候……你……”
“是的,”江秀民接过话来:“那时候其实我已想起你来,我是故意不与你相认,故意厌憎你妖精的身份,故意……让你陷入绝望。”
“我以为,你绝望后会再不踏足人世,经年过后,你就会在漫长的时光里将我忘却……”
“我自觉,无过人本事,无让人无法忘却的容颜,你见得多了,总会遇到能与你长长久久相伴的人……”
“不……不是……这样的……你很好……你是……最好的!”
沉音夹杂着魔气的声音混沌不清,那满含的深情却一览无余。
“你最好了!”
记忆中,这句话带着绵软的温暖,很是耳熟。
步霄心有所感,回头一看,却见桃枝枝埋着头在与琴难说着什么,收回视线,却又觉得背上似有一道天光如火如灼——他觉得,是她在用那样的目光看着他。
“我说了,越是初尝人情,便越是容易痴狂,你是如此,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只可惜,我若能早点明白过来,或许结果就不一样了,”江秀民垂下了头,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阿音,你我如此,是我之过!”
“非也,”月下仙人看时候差不多了,适时点拨道:“你们如此,是强求之过,人与妖相爱已实属不易,你们却妄图打破天道规则,力求长久,便是神仙眷侣,在这朝夕瞬变的时局下,也不曾有这诸多欲念,问情至此,大多自伤,不如知足常乐。”
“是我……贪心了!”
灵体无泪,江秀民却抬起手,为沉音做了一个拭泪的动作,那样的温柔,那样的缱绻,只听他温声道:“阿音,我们都……放下吧。”
沉音嘶声痛哭,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呜咽声。
天地风云倦,一片悲戚色。
两人相拥,再不发一言。
月下仙人却摇头再叹:“痴儿一双。”
便在此时,只听一声长叹飘散开来——“小桃枝,你可真会给我找麻烦。”
琴难的这话略显突兀,步霄却猛的回头,只见桃枝枝身子一晃,已然倒下,手里还捏着染血的酒杯碎片。
他当即冲了过去,从琴难怀里抢过人来,只听耳畔仍是惯常的绵软撒娇声:“步霄哥哥,我好痛!”
“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