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拂练这一声“好丑”说得挺轻,气息掠过,只离唇最近的那一片花瓣微微而动。
可是依旧吓到了金贵的殳汐鸟。
殳汐鸟叫了一声,立即振翅向上飞去,慌乱间还撞落了两朵桃花,然后消失在了天际。
卫拂练怀有驭灵天赋,这殳汐鸟又是天生纯种灵鸟,她能够听出这一叫声中所蕴含的惊吓,也自然也能够听出――之前殳汐鸟对着庄伽白,十分难听的那声叫里,所蕴含的愤怒不满情绪。
卫拂练看着桃花树下的那张惨不忍睹的画纸,明白过来。
“看来这只殳汐鸟是真嫌弃极了这幅画,不过这画也确实丑得太狠了些……”
卫拂练不担心她的声音能够被庄伽白听到,她刚以神识探出观过庄伽白,这人确实是一个凡人,而这株洒金碧桃树上又没有刻收音阵,再怎么样,声音也传不到庄伽白那里去。
而根据《修仙常识》记载,归仙境真人、万物境尊者都身带威压,只要不刻意用一些法子收敛,低阶修士一靠近便能有所察觉。
这是修为灵力上的天然压制。
卫拂练之前从洒金阁走过,没有感受到里面有高阶修士的威压,便猜测是同袍真人有事外出,为护凡人公子故而在阁外布下百困阵。
也因此,卫拂练才决定独自来洒金阁借阵法套路林谨言,看似莽撞,实则却是步步谨慎。
此刻,林谨言入阵,她踏墙入院,那位同袍真人都没有出现,卫拂练便知道她算对了。
卫拂练原本打算摔下树,让身上带点伤,到时候林谨言被救出,哪怕想找她翻墙求救的戏码漏洞,也要费许多心思。
但此刻,看到了这样一幅丑到极致的画,卫拂练改了主意。
卫拂练跳下桃树,有灵力护着,别说摔着了,身子就连晃都没有晃一下。
卫拂练弯腰捡起地上的画,不忍多看一眼,转身快步朝着阁楼走去。
阁楼之上,庄伽白将这一切尽观眼底,他皱了皱眉,表情有些怪异。
卫拂练步履不停,踏上一阶又一阶木梯,穿过三条长廊,最后停在了第一枚翡玉铃下。
庄伽白侧着身子看着她。
他穿着皎白色的广袖长袍,背脊挺直如松,脸上看不出半分之前在马车里的病态和憔悴。
但卫拂练的视线却从庄伽白的脸上移开,落在了庄伽白系着玉带的腰上。
目光一触即分。
庄伽白垂眸看向自己的腰,眉心皱得更紧了些。
再抬眼,卫拂练已朝他走近,翡玉铃被风带着晃动,但没有哪一只发出铃声。
卫拂练立在庄伽白身前三尺,一个十分有礼的位置,她将画递过去,语气微微染上些焦急:
“紫鹿宗有位道友误入了洒金阁外的阵法,如今不得而出,还请伽白公子暂时撤去阵法,放那道友出来。”
庄伽白没什么表情地接过画,像是自己也觉得画丑辣眼睛,将画纸卷了起来。
但他卷画的动作是不紧不慢的,天然带着几分风雅从容。
卫拂练的目光便落在了庄伽白卷画的手指上,指节匀称,干净修长,有如玉竹。
庄伽白将画卷好,看向卫拂练,一双眼眸正似星子映潭,问的话却让卫拂练一愣:
“此画如何?”
卫拂练没想到庄伽白不先问陷入百困阵的林谨言,反倒问起了画,她想了想回:
“尚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