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姜萱高傲的头快要仰到天上,话中得意说道,“我可不是二公主那般的短命鬼,更不会如四公主一样家给什么臣子,至于姜芷,哼,不过也是远嫁的命,那万俟族汗王可……”
“慎言!”宁伶姬微蹙起眉头,实在是听不惯姜萱如此口无遮拦的妄言,终是狠心打断。
皇宫内院哪像平常家宅,做事得处处小心说话更是,尤其还说到已故二公主和嫁为人妇的四公主,虽都是些不重要的人可若传到王上耳中,那便就成了大事。
姜萱这一早尽受委屈了,在城门楼子里待了半夜不说,到了临华殿还不能畅言,这公主做的可真是窝囊,还不如像姜芷那样,不受约束活的潇洒。
“娘娘,公主还小,无心之话不作数。”戚嬷嬷善做和事佬,轻缓说些安慰的话也甚是能叫人宽心。
宁伶姬提着衣摆从绣墩上起身,眼神掠过妆台边的铜鼎红烛,已经是烧到了蜡底,融成一堆剔透的流水残烛。
转眼这才看向姜萱,似是想到了什么,怅然说道,“十六岁!再过两年就婚配了,我十六岁那会儿……”
刚说到一半又怏怏不语,不知今日是怎么了,怎么竟想起以前的事儿。
“十六岁,也已是宫里最美的人。”
沉默中,竟响起一男子的说话声,带着厚重低沉的音质悠悠接话补充着。
“舅父~”姜萱一听说话声便知是谁,轻踮着脚步冲出纱幔跑去。
戚嬷嬷余光轻扫过宁伶姬,这便低身嗫步跟在姜萱身后迎了上去,“国师安好!”
国师司拓可是出了名的和颜,脸上总是拥着一团浅笑,虽已不如青年人那般朗俊,却总能在他饱经阅历的目光中寻到让人舒心的暖意。他也不总是如此慈眉善目,偶尔也瞧见他立在城墙边肃目的样子,紧闭双唇无半分悦色的表情那也是叫人退避三舍。
总也是国师身份,不管是温和的还是严肃的,对下人来说都是得要仔细伺候谨慎避让的。
戚嬷嬷已是六十花甲的老奴人,可腿脚还是利索的,紧走两步这就到了姜萱身侧,容她再多说两句寒暄的话,便小心扶着她连哄带骗引出寝殿。
红纱幔从房梁倾泻而下,如一尺瀑布遥挂眼前,可风稍稍一吹动,又如浮萍摇曳生姿。
“兄长无需早朝,怎也如此早的进宫。”宁伶姬隔着纱幔隐约绰绰看着那人身形,踟蹰着欲往前走移一步,最后还是收起步子站在原地。
司拓操着温和的语气说道,“昨日鹿飨宴上未能好好说上话,想着今日早些来陪你用膳。”
其实,倒也不是昨日太忙,而是宁伶姬没有兴致多说,借着鹿飨宴不过是想和明家拉近关系,事与愿违心里自是不畅。
司拓瞧出了她的心思,这一早便急切赶来想着宽慰几句也是好的。
宁伶姬静声,只是愣愣的看着一帐之隔的司拓,不觉思绪飘远,一时想不起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如此客气,就连说话都像是主仆之间的问安。
或许是从她进宫开始的吧,想到那日绿柳红枝的春色现在还是会有些遗憾。
他亲自将她送入宫,从此,两人以兄妹相称,时间久了,彼此倒觉得真的像是兄妹了。
“你在担心我。”宁伶姬轻启薄唇,洒洒几字如玉珠落地般干脆清爽。
司拓眼眸微震,自问起,自己的关心表现如此明显吗?
一瞬,他却又恢复如初恬静,挑明道,“明家人你不用管。”
“你以为我这么做是为了你?”
“难道……不是因为落晖……”
“错~”
宁伶姬的声音稍有上调,却仍不失舒缓的节奏,一字一句听不出情感。
她那声“错”,一字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