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的纠结之处就在于此,到底是该以母国为重,还是守口如瓶以义气为重。
“哎~”黎夏川挠着头长叹口气,他可许久没有思考过这么深刻的问题了。
来兖国做质子的决定也不过是扰了他一晚上的心绪,第二日清早便想通了一切。为了自我安慰,还给自己安排了个身份,美其名“细作”。
“哼~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黎夏川轻声自言,想起了太傅曾说过的一句话。
细作,头等要求便是“铁心”、其次才是“忠心”。
黎夏川总觉这句话说反了,可现在想想也确实如此,不过,前头还得再加个“无心”。
所以,有情味的人是万万做不了“细作”,而“细作”却能伪装成任何一种人,他们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踏入兖国牧川城的那一刻,黎夏川就想明白了,自己胡乱一说的细作身份自己是做不好的,而那日说起楚陵会盟一事时,被明承当场揭穿,也让他更加笃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都不行,那群小屁孩能掀了天?”黎夏川撇嘴不削一笑,越想越觉得荒唐。
可也有些自喜,他倒迫不及待像看看明承失落的样子,到那个时候,自己的话都成了真,叫他还敢不重视身边这位智慧与实力卓绝的战友。
一想到这,黎夏川已按耐不住心头的喜悦,绷脸憋笑,之前的阴霾全都消散不见。
黎夏川存着气走了,话也不说,头也不回,就这么留下一个颀长的背影跨门而去。明承也觉自己的有些严重,可哪句又不是实话呢。
“幽国人是不禁说嘛,如此小心眼以后还怎么做君王!”心里有些歉意,可嘴上依然是不饶人,幸而这些黎夏川都听不到,否则,怕是又要引发一场口水战。
归池一双威目怔怔看向他,满眼写的都是“你不对”!
“还不知我这小师侄口舌如此伶俐。”归池轻瞥他一眼,再不去关注他,重新拿起筷子无事的扒拉着碗中残食。
还记得明承被抬上不周山的那一日,整个人被白布包的像是个粽子,就这么包着又过了两日方才拆下已有些腐味的布。归池还是头一次瞧见伤势如此严重的人,总觉明承是活不了了,他对一个活死人自然也没兴趣,便寻了个理由下山游荡,阔别半年再回来,却见着一个活生生且鲜亮的明承。
人是俊朗,世间难得,可是,总皱着眉更不喜多言。归池也曾听过关于兖国明承少将的威风事迹,如此潇洒不羁的人如何会是这般低沉性子,他还以为只是认生,可是又过了几个月明承依旧如此,不论对谁都隔着距离,生分的很。
某一天归池无意知道了缘由,也再不会去强迫明承说笑,从此,他只是个阴郁青年,两年了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几次合颜欢笑,即便是遇见了如兔子一般活泼的黎夏锦也不曾真正敞开心非。如此一人,如何与这位欢脱聒噪的人做对比。
明府中的无忧公子,不周山上的阴郁青年,而今,眼前的这个明承又如何定位。都说他丢了所有记忆,可现在看来,他不过是忘了两年来的伤心事罢了。
归池在心里琢磨,些许无奈的眼神瞧了眼规矩坐在一旁的明承,默不作声似是知道自己理亏,安静不发一言,如此看来倒也和不周山上的那个他无二。
“你是故意说那些话的吧。”亘谷不说话,却将眼前的事看了个明白,他颇为慵懒的将身子一倾抵在饭桌前,双臂环于胸,正脸面向明承,轻轻一吸鼻倏尔从薄唇中牵出一个笑,“明大公子,是有什么打紧的话要说,又不方便幽国世子听,是与否?”
咿~这是个正儿八经的解脱理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