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间府的千户也站起身来痛快说道:“老霍,别他娘的装好人。张百户的恩情,兄弟们心里都记住了,你看看这是什么?文书弟兄们都写好了,上面已经封了火漆,是不是比你这马后炮强?”
“是啊,这头功咱们可都没有抢的意思。”
众千户、百户纷纷发言,一致认可张雪年的功劳,这等现象在锦衣卫中,还是头一次出现。
骆思恭抚摸颌下长髯,心中暗暗得意,瞥了一眼东厂掌事太监王赟。
果然这厮脸色震惊中夹杂着复杂。
锦衣卫和东厂之间的斗争,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因为历代皇帝更信任东厂一些,这导致锦衣卫在东厂面前一直抬不起头来。
甚至朝堂之中,还有锦衣卫是东厂太监走狗之类的传言。
而这一次,天津卫的战事,从发现道战斗结束,偌大的功劳,完全是锦衣卫一手操办,而他们东厂却连点儿风声都没收着。
这其实还不是王赟最为震惊的地方,他最为震惊的是,这锦衣卫各千户所互不统属,内部之间勾心斗角常有,这般齐心协力推一件事情却是少见。
这也证明了一件事情,锦衣卫正在慢慢发生改变。
东厂素来压锦衣卫一头的情况,或许要慢慢发生改变。不过王赟却不想看着这种情况继续发生下去。
“行了,何必你们一群人费劲心机给张百户请功,咱家见了他,是英雄,还是孬种,自有定论!”王赟操着尖细的声音说着。
张雪年有些莫名其妙的被叫了回来,被一个穿着斗牛服,脸上擦着劣质白粉的太监盯着瞅了半天,见指挥佥事一直朝着自己使眼色,这才反应过来,这位应该就是东厂掌事太监王赟。
当下上前两步躬身一拜,“见过公公,见过佥事,见过诸位大人。”
王赟笑眯眯的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张雪年说道:“张雪年,适才诸位千户、百户一致推举你为首功,你可愿意接下这份功劳啊?”
张雪年尚未开口,王赟继续加了句,“你可如实说,若是说的不对,皇爷那边儿可不好说话。”
张雪年闻言,抱拳环顾,一脸淡然道:“年,一小小的百户何敢居此大功,此战之胜,首推我锦衣卫指挥佥事骆大人,坐镇全局,挑选精锐,统筹全局,次功当属各位千户、百户大人以及卫中袍泽弟兄,奋不顾身,拼死厮杀,才有歼灭后金鞑子三百骑兵之果。”
指挥佥事骆思恭表情看似平静,嘴角却微微扬起,以他的身份和地位,自然不必与张雪年去抢这头功,但张雪年这话说的就是那么令人舒坦。
王赟却故意挑拨道:“张雪年,你把功劳都推给别人,莫非你们天津卫就没有一分功劳不成?你要是这般说,杂家回到京师,可就如实禀告皇爷了。”
“天津卫百户所自然有所贡献,天津锦衣卫百户所总旗阎应元,负责接应方卫所弟兄,调配物资,传递军情,事无巨细,处理的井井有条……,其处事端正,当有一功也,望公公、佥事明鉴。”
“我那师兄孙元化,负责火药爆破,火炮使用训练,临阵阻敌、杀伤敌人最多,功劳甚重,望朝廷嘉奖之。”
“吾义弟曹文诏,临战最先进入战场,救徐大人于贼兵之中,稳住乱局,兼之为天津卫安危负伤,亦有功劳。恳请佥事大人、公公明察。”
一番话说完之后,张雪年直身立于人群之中,卓尔不群,却又保持着当初那份谦逊的姿态,静候首位二位大佬发言。他虽然一句话都没有提到自己,但是也表明了态度,那就是我天津锦衣卫百户所的功劳,你王赟抹杀不掉。
“雪年所言,我已然全部知晓了。天津卫之战功勋,我定会如实奏请天子,你且退下吧。”指挥佥事骆思恭看着张雪年话呛的王赟不轻,便给了他个台阶下。
“且慢。”沧州府锦衣卫千户霍勇红着脸忽然插话,“大人怎么能这般便打发了张百户呢?天津卫之战功,本就是张百户首功,若不是他发现后金细作活动,我等又如何从容准备?若不是他派遣他师弟预先准备火药,炸出壕沟,教授弟兄们使用火炮,我们又如何杀敌?咱们锦衣卫多年不出此等英杰,今日不盖棺定论,明确张百户功劳,他日卫所弟兄又有谁肯真心实意做事?”
东厂掌事王赟的脸色越发难看,张雪年听着这话也有些懵了。
自己跟沧州府的千户,并没有什么交集啊。
“放肆!”指挥佥事骆思恭勃然大怒,“本官已然说了,张雪年之功劳,本官和王公公自然会如实禀告圣上,莫非本官和王公公还会搬弄是非,亏待了有功之士不成?我看你喝了几杯马尿,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来人,还不将霍勇这不知道尊卑之徒拉下去!”
看着忽然发火的骆思恭,又看了眼脸色愈发难看,再看着大嗓门被骆思恭暗中怼的脸色越发苍白,甚至开始掉粉的王赟,忍不住暗暗发笑。
“哎,都他妈是演的,圣上欠你们小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