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极九年八月十四日,望山山脉,牛耳峰。
此时的段承安在厢房里坐立不安,一会儿尝试静心调息,一会儿又翻出书本,看上两眼旋又扔下。
一旁同房间的赵忠看他如此做派,不由得开口讽刺两句,“何必呢?每到八月十五你都这样?十年过去也该歇歇了吧?”
虽天罗门蒙难已过去十年,但包括段承安在内的一众弟子每到今日心里总是难受得很。
他张嘴想要辩解,“赵兄……”
谁知赵忠一摆手,翻身从床上站起,推门走出屋外。
“算了,你们这些天罗门的爱哭丧我也不拦着,大爷我自己去快活了。”一边走一边还嘟囔着,“都上山当土匪了还讲就啥门规……有病……”
最后嘭的一声摔门而出,向着地牢走去。
段承安见状轻叹一声:“唉!”
十年之前师门尚在之时,赵忠这种货色自己随手也就打杀了,哪轮得到他来给自己脸色?
只可叹现如今风水轮流转,莫说一众弟子寄人篱下看人脸色,就是隔日朝廷大军打上山来,先被杀的也是自己这种监天司叛徒。
想到此处段承安又是自嘲地笑了下,“呵……我倒是忘了,现如今这监天司也早就没了。”
月余前,监天司司主李游方突然发难,于朝堂之上痛斥国师不道、不义、不忠、不孝,还上书称紫虚正是天罗门覆灭的主导者。
结果皇帝派人一番细查之下,紫虚干了啥没发现,反倒找出了李游方勾结魔门、里通外敌的确凿证据——这不就尴尬了吗?直接下令国师府出手包围了监天司。
所幸李游方早就得了消息,让众人连夜出城,段承安这才逃过一劫,可他自己却陷在了国师府手里,被紫虚亲手擒获。
还是皇帝见他以前倒也忠心耿耿,才给了他全家老小秋后问斩的机会——可这又有啥用呢?不过是晚死两天,多受几天罪罢了。
“明天又要换上道袍了……”段承安拍了拍衣服,睹物思人啊——这天罗门的一众师兄弟们,还能苟活于世的属实越来越少了。
“砰砰砰“正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稍等。”段承安正了正衣冠,方走到一半发觉不对——门外的呼吸怎如此微弱?接着他快走两步到门口,嘎吱一声推开房门,低头一看,只见地上放着个襁褓,襁褓之内又孩童熟睡。
再仔细一看,襁褓不是普通的花布,材质不凡,紫色的底面绣着不完整的阴阳五行,日月星辰——似乎是道袍的一部分,奇怪之处在于襁褓上似乎还沾着血迹。
霎时间,段承安气血上涌,暗道不妙,心中充满着不祥的预感。他低头伸手轻轻抱起孩子,又左右打量,发觉四周没人,方才退步进到屋里,催动内力关上了房门——庭中一片寂静。
……
这边段承安将孩子放下,这才看见襁褓之内还放着一封信——他把信放在桌子上,端起茶杯一口吞下,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才敢抬眼去看。
半晌……
“国师紫虚……”
段承安后槽牙咬紧,手里一用力就把杯子捏得稀碎,不过他并未用内力防护,反倒让锋利的碎片边缘把自己的左手划得血肉模糊。
正在这时房门又开了,段承安转头一看,正是赵忠。
“老段呐……”赵忠叫着他,结果定睛一看,见他左手有伤。“你这咋了?”
“没事……练功不慎,受了点伤。”段承安没料到他这么快就回来,随口想搪塞过去,可赵忠心里犯嘀咕,还是追问,“你这啥功夫还能把手给划了,你们天罗门也不练铁砂掌啊?”
段承安心里咯噔一下,这连云匪寨为何把天罗门弟子分开,还给他们安排双人间?美其名曰派人照顾,无非是不信任他们这些来投靠的,找人监视罢了。这赵忠虽是个夯货,可也不好糊弄……正在苦恼之时,就见赵忠越过了他看见了床榻上的孩子。
段承安刚想要伸手拦他,就见赵忠瞧了瞧孩子又看了看他的手,然后露出了奇怪的笑容,猥琐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