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名时长短相差极少的那一丝纸若随意看去绝对看不出什么古怪但如果是抄录的官员心中有数的话一定能分辩出来。范闲看着杨万里的卷子被糊上一截短纸后心情无来由地变得极佳笑着摇摇头忍不住开口问道:“就算挑出来了但抄录的时候怎么做记号?”
他身边的那位官员有些为难地笑了笑知道这位新晋的红人还是不大了解规矩小意回答道:“小范大人抄录时只要在某些字的笔画上下功夫那批卷的大人自然就明白了。”
范闲恍然大悟赞叹道:“这样就算批卷的大人不知道是谁但只要知道是正确的人就成。”
“是啊大人。”礼部官员很有礼貌地回答道心里却在腹绯这位才名惊天下的年轻人却连官场中的这些老规矩都不知道。
孰不知此时范闲也在肚子里暗骂这些人愚蠢、如果不是庆国官员们太过嚣张这种漏洞百出的老规矩居然能沿袭这么多年自己也不可能利用其中漏洞为那些真正的读书人做些事情。
当然他也明白之所以整个官僚权贵机构一直都默认这个方法是因为在这件事情上不论是不是政敌都已经默认了这种分西瓜的手段除了疯子之外体系内的官员们没有谁敢多生事端。
其实东宫和那几位大老甚至包括宰相大人都有别的手段来安排这件事情但都不约而同地找到了他一是因为居中郎主理糊名是环节中重要的一个步骤。另一方面则是除了林宰相外其它这几方都要看看范闲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范闲的态度其实很简单:去你妈的。毕竟不是谁都像范闲一样闲到犯嫌毕竟不是谁都像范闲一样有个好爸爸铁扇公主牛妈妈。
一夜忙碌能够决定无数士子人生的春闱终于划上了一个休止符号。诸多官员揉着困的双眼。聚在了正厅之中听着本次春闱的总裁官礼部尚书郭攸之大人训话。
一番毫无新意的说辞为国取材的谎话之后郭攸之有些困顿地挥手让诸位下层官吏散了然后和蔼望着范闲说道:“小范大人这几日也辛苦了。”
“不敢。”范闲强打精神笑道:“大人不敢言苦何况下官年轻着。”
郭攸之微笑道:“大家都辛苦。”其实此时在场的几位高级官员都明白此次春闱的内情究竞如何从中捞了好处的不止郭攸之和两位座师。就连范闲都不知道前几日里早有人将他应得的一份银两送入了范府。那个数目竟是比澹泊书局半年的收入还要可怕一些。
接连数日的会试整个考院之中都弥漫着一股黄白之物的馊臭之味范闲站在石阶之上。用手捂着鼻子最后看了一眼黑暗的试院脸上浮现出一丝很满足的笑容。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已经很多年了只知道自己要活下去。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活下去直到下定决心做这件事情之后才现原来做一个普适意义上的好人感觉还真的不错。
当然好人不是迂腐的老好人意思。
三部官员已经会集了试卷在宫中黄门太监的带领下在大内侍卫与监察院密探的保护下一行人穿过京都快要白的夜空往太学而去。数日之内这批糊名抄录后的试卷便会批阅完毕从而拟定三甲人选再送御览殿试从而评出今次的状元、探花、榜眼……
范闲离开了这个臭气薰天的考院院门口早有范府的马车等着了。上马车之后他接过藤子京递过来的毛巾胡乱擦了一下脸有些疲惫问道:“父亲对我的做法有什么意见没有?”
“没有。”藤子京将自己受过伤的大腿挪了一挪轻声回答道:“只是老爷似乎有些不高兴总觉得少爷应该提前和宰相大人知会一声而且此事牵连的范围太广若真惹得众怒只怕相爷与老爷都极难回护您。”
范闲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心想自己后面还有个监察院更关键的是陈萍萍让王启年传过话陛下今年准备整顿吏治自己只是顺势而为罢了。估计陈萍萍表面上此时正在骂自己惹事心里却是在暗爽终于有个由头动手。
范闲只是给监察院提供一个理由然后监察院再将这个理由摆在陛下的面前让那位皇帝下个决断。至于太子、宁才人那边范闲另有安排先前糊名的时候不论是东宫还是大皇子的托请人范闲都择了有才学的几个名字隐了起来稍做保护也算是给对方一个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