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令一处捉拿戴震正是因为对方身后有那位太监头子。
京都里的官员现连戴公公都干净利落的服了软自然震慑于监察院一处的决心与范提司的手段一处的工作有条不紊地在京都里暗中开展起来依照往年的规矩黑夜里破门而入悄无声息地将那些官员请回院中。
突入起来的整肃行动给京都带来了一阵并不如何惬意的寒风众京官以为这位大才子又要像春天时的那场案子一样在京中掀出一场风波来。但渐渐人们现并不是这么回事儿。此次风波中查出的官员品秩都比较低没有各派里的要紧人物也没有什么牵连甚广的大案。
朝中的大老各皇子的臣属看在范闲的面子上戴公公的前车之鉴上并没有做出什么激烈的反应时日久了现这场风波并没有涉及到官场的要害只是些零碎的敲敲打打众官本有些提着的心也放回了腹中猜想范闲只是新官上任借这三把火立危而已。
火势虽然不大但总有人担心被波及所以最近这些天柳氏成了范府里最忙的人那双往日里喜欢毫无烟火气递过一张银票取的手如今开始极有香火怜悯气息地收银票而这些银票她自然全部转到了范闲那里范闲又拣了大部分到了处里又将剩下的部分送到了言府。
从古至今从范慎的世界到范闲的世界钱财始终都是收抚人心以及安抚人心的无上利器。
所以监察院一处的职员们干劲好了许多而成功地亲密接触过尚书夫人手指的各派官员们也心安了不少送钱的收钱的各自安慰。
事务已经步入正轨所以范闲近日没有去新风馆而是坐在自家的书房里翻看着手中的案宗。案宗是沐铁归纳的文笔虽不精致。但胜在条例清楚。
戴公公的那位侄儿在交了一大笔罚金之后终于侥幸从监察院里全身而回钻了庆律的空子没有移往刑部或是大理寺只是检疏司的那个小官儿自然是当不成了另外几宗小案子也处理得比较温和。
依道理讲监察院既然查检疏司的案子只怕那位戴震不只要掉乌纱帽连那脑袋也保不住。不过范闲有些欣赏戴公公的知情识趣帮自己减少了日后的一些麻烦而且叶灵儿默不作声地进宫帮自己说了话却又代传了淑贵妃的一句求情话儿这个人情自然是要卖的。
史阐立看着书桌对面自己那位年轻的“门师”有些坐立不安。春闱之后他的三位好友侯季常、杨万里、成西林已经外放为官据来信讲在各郡路都做得不错林宰相在朝中多年各郡路州中自然遍布着关系这些人如今都把眼睛瞧着范闲对于范闲的三位“得意门生”自然是要多加照拂。
四人中只有他榜上无名自然无法立刻踏上仕途一展身手。范闲临去北齐之前由给他留了封信让他等着自己回来。不料范大人回来之后却马上接受了监察院一处的事务。史阐立实在不清楚自己能帮门师做些什么想到友朋以为一方之牧而自己却只能坐在书房里抄录一些案宗纵使他性情极为疏朗也不免有些黯然。
范闲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是不是觉得太闷了些?”
史阐立苦笑说道:“老师年纪比我还要小几岁都能如此沉稳与繁琐公文之中看来学生也要磨砺些性子。”
范闲呵呵一笑心想如果是侯季常在这里肯定会站起身来回话如果是杨万里说不定早就忍不住心中的疑问开始质问自己为什么私放重犯。只有这位史阐立不急不躁却又不会言语乏味自己当初决定让他留在身边看来不是个错误的选择。
“别叫老师了。”他说道:“我宁肯你叫我大人不是官位太浓实在是觉着感觉有些荒唐。”
史阐立愣了愣其实考生比主考官年轻的事情在这个世界上实在常见他自己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范闲将桌上的案宗递了过去问道:“你有什么看法?”
史阐立不知道大人是不是在考较自己只是这些公文这两天里已经背的烂熟摇头诚恳说道:“学生是在不明白老师……大人此举何意。如果真是要打老虎也不至于总盯着这些耗子。”
范闲笑着说道:“只是给一处的猫儿们找些事做熟熟手将来真做大事的时候也不至于过于慌张。”
史阐立假装没有听到大事二字诚恳请教道:“大人在朝为官自然要为圣上分忧为朝廷做事但是看大人这些天来的行事虽然抓小放大但总还是得罪了些人。”
“得罪人使监察院必有的特质。”范闲解释道:“你也清楚监察院是陛下的私人机构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公器而是圣上的私器。我们只有一个效忠的对象所以不论是从宫中的角度还是监察院自己的角度出我们必须要做一个得罪人的角色……而一处深在京中被这京都繁华绊着根本丧失了当初陛下的原意不够强悍不够阴狠。陛下让我来管一处自然是想一处回到最初那个敢得罪人的角色。”
史阐立再也无法伪装什么门师已经把话向他说的这般透彻只有老实回道:“陛下是想大人……做一位孤臣。”
范闲点点头:“不偏不党陛下向我成为第二个陈萍萍只是……”他话风一转微带嘲讽说道:“我去院长大人府上拜访过府里豪奢逾越王公但那份刻到骨子里的孤耿实在非我所喜。”
史阐立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愁苦说道:“可是大人如果虚以委蛇圣上天目如炬自然看的清楚怕是对大人的前程不利。”
范闲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心想那位皇帝老儿一般情况下应该不会动比老虎更毒的念头。
史阐立也明白自己说的多了转了话题说道:“一处如今查案虽然恢复了过往的传统开始在夜里逮人但是大人却一直不肯遮掩消息但凡有人打听的都据实以告……学生是在不赞同。”
范闲感兴趣问道:“为什么?”
史阐立稍一斟酌后说道:“监察院乃是陛下的特务机构之所以能够震慑百官除了庆律所定的特权之外更大程度上是因为它的神秘感和阴……黑暗的感觉。世人无知对越不了解的东西越会觉得害怕。大人如今刻意将一处的行事摆在台面上来只怕会消弱这种感觉。让朝野上下看轻了监察院。”
范闲承认他说的有道理但还是说道:“我知道你不赞同一处新条例里面的某些条款比如布消息之类我也承认如果监察院一直保持着黑暗中噬人恶魔的形象对于我们的行事来说会有很大的方便。”
史阐立有些意外门师会赞同自己的看法心想莫非是您不甘心世人视己如鬼?想扭转形象?
范闲接下来的话马上推翻了他的想象:“我也不在乎世人怎么看监察院……但是你要清楚我现在监管的只是一处而不是整个院子。一处身在京都除却那些扎在王公府上的密探之外所有的事情根本没有办法藏着。京都官员多如走狗游鲫众人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既然没有办法维持一处的神秘那我干脆亮明了来做也许还能多一些震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