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骂完。又有一位脸色苍白的年轻御医走出宫门竟是和小太监一道蹲着吐了起来。
当今世界本属太平小太监又自幼在宫中长大杖责倒是看过却也没有看过此时殿中那等阴森场景那些红的青的白地是什么东西?难道人肚子里就是那种可怕的血糊糊的肉团?范家小姐真厉害居然还能用手去摸!
而那位年轻御医习医多年也不过是望闻问切四字。最恶心地也就是看看舌苔和东宫胯下的花柳今天夜里却是头一遭看见有人……居然用针缝皮用剪子剪肉……那可是人肉人皮啊!
又过了阵今夜当医学院学生的御医们都悄无声息的退出广信宫只是众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虽然大多数人还能保持表面地镇定但内心深处也是受了不小的震撼。
皇帝一看他们脸色便知道范闲应该无碍但依然问道:“怎么样?”
被靖王打了一记耳光的太医正先前也忍不住好奇心偷偷地去旁观此时听着陛下问话面色一阵青红间夹无比震惊说道:“陛下……真是神乎其技。”
靖王一听这调调忍不住痛骂道:“问你范闲……不是让你在这儿感叹。”
太医正却是站直了身子依然着感叹胡子微抖不止:“陛下王爷下臣从医数十年倒也曾听闻过这神乎其神地针刀之法不料今日这真的看见了……请陛下放心小范大人内腑已合定无大碍只是失血过多一时不得清醒。”
他却不敢说小范大人在手术结束之后终于没有挺过哥罗芳的药力开始躺在“手术台”上说起了胡言乱语事涉贵族之家的荒唐事荒唐不堪。这件事情是断然不敢此时禀给陛下知晓好在那时候手术台边除了自己这位头号观摩学生之外就只剩下小范大人最亲近的那两位女子应该无碍。
此时留在广信宫外面的人都是真心希望范闲能够活过来的人听到太医正掷地有声的保证齐齐松了一口气。
大皇子面露解脱的笑容向陛下行了一礼便再也不在广信宫外候着直接出宫回府。他不想让众人以为自己是在对范闲示好也不想人们以为自己是在揣摩圣意只是纯粹地不想范闲死了此时听着对方安全走地倒也潇洒。
皇帝挥挥手示意宜贵嫔领着已经困的不行了的三皇子先行回宫便抬步准备往广信宫里去看看靖王爷自然也跟在他身后。
不料太医正却拦在了两位贵人身前苦笑说道:“刚范大人昏迷前说了最好不要有人进去免得……”他皱眉想了半天终于想起了那个新鲜词:……自感染?”
范闲这句交代其实想求个清静而已。皇帝与靖王愣了愣允了此议不料又看着太医正面露狂热之意说道:“陛下。臣以为小范大人医术了得应该入太医院任职……一可为宫中各位贵人治病二来也可传授学生。造福庆国百姓正所谓泽延千世……”
这话实在是大善之请又没有什么私心但此时情势紧张陛下终于忍不住抢在靖王之前火了大怒骂道:“人还没醒来你抢什么抢!范闲何等才干怎么可能拘困在这些事务之中!”
靖王却偏偏不生气了嘿嘿笑着咕哝了一句:“当医生总比当病人强。”
三处的官吏此时终于也退了出来恭敬地向陛下行礼。得了陛下的几句劝勉之后便有些精力憔悴地离开了皇宫。此时广信宫中除了服侍的那几位太监宫女之外。就只剩下了范闲及婉儿、若若三个人。
林婉儿心疼地看了范闲一眼又心疼地看了面色苍白地小姑子一眼柔柔地擦去她额上的汗珠这是范闲先前说过的。范若若一直稳定到现在的手终于开始颤抖了起来。知道自己终于在哥哥地指挥下完成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哥哥的性命应该保住了。她的心神却是无来由的一松双腿一软险些跌倒在地。
林婉儿扶住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依然没有说话这笑容里的意思很明显鸡腿姑娘觉得……身边的人或多或少都能帮到范闲什么而只有自己似乎永远只能旁观。不能起到任何的作用。
“嫂子。”范若若终于现了林婉儿异常的沉默关切问道:“身子没事吧?”
林婉儿被小姑子盯了半天没有办法旋即微笑说道:“没事。”
没事这两个字说的有些含糊不清范若若定晴一看才现嫂子地唇边竟是隐有血迹不由唬了一跳便准备唤御医进来看。
林婉儿赶紧捂着她的嘴巴生怕惊醒了沉醉于哥罗芳之中的范闲有些口齿不清解释道:“木……事刚凯咬着舌头了。”
范若若微微一愣马上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心中不由一暖对这位年纪轻轻地嫂子更添一丝敬爱先前给范闲喂药的时候婉儿心急如焚只顾着将药丸嚼散却是情急之下咬伤了自己的舌头但心系相公安危却是一直忍到了现在。
广信宫里的白幔早已除去此时月儿穿出晚云向人间洒来片片清晖与当年这宫里的白幔倒有些相似。宫外地人们渐渐散了只留下了足够的侍卫与传信的太监宫内地宫女太监们将脑袋搁在椅子上小憩着时刻准备着小范大人的伤势有什么变化又有值夜的宫女安静地移走了多余的宫烛。
那姑嫂二人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昏暗烛光里安详睡着的范闲脸上同时露出了一丝宽慰的笑意。
层层皇城宫墙之外一身粗布衣裳的五竹冷漠地看着宫内某个方向确认了某人的安全后悄无声息地遁入了黑夜的小树林中。
过了数日仍然是在皇宫之中一处往日清静今日却是布防森严地梅圆深处那位京都如今最出名的病人正躺在软榻之上着感慨。
“什么时候能回家?”
范闲盖着薄被躺在软榻之上看着梅圆里提前出世来孝敬自己的小不点初梅面色有些恼火。
皇宫里的物资自然是极丰富的各种名贵药材经由太医院的用心整治不停往他的肚子里灌想不回复的快都很难皇宫里的太监宫女们在服侍人方面自然也比范府要强很多。就连这梅圆的景致都比范家后圆要强不少加上妻子与妹妹得了特可以天天陪在自己身边这小秋阳晒着小棉被盖着小美人儿陪着似乎与自己在家里的生活没什么两样除了没有秋千。
但他依然很想回范府因为他总觉得那里才是自己在京都真正的家。
在经历了庆国皇宫第一次手术之后仗着这近二十年勤修苦练打下的身体基础他的恢复极快胸腹处依然未曾痊愈但总算可以平躺着看看风景了。只是体内的真气散离情况没有丝毫的好转他的心里有些微寒和恐惧。
若若吹了吹碗中的清粥用调羹喂了他一口。另一侧林婉儿伸手进他的宽袍之中小心地调了一下双层布带里谷袋的位置这是范闲的要求用布带束住伤口加上重袋压着对于伤口的愈合极有好处。
范闲有些困难地咽下清粥埋怨道:“天天喝粥嘴里都淡出鸟来了……我想回家……不说吃抱月楼的菜喝喝柳姨娘调的果浆子也比这个强不少。”
林婉儿嗔道:“刚刚醒了没两天话倒是多了不少陛下既然恩允你在宫中养伤你怕什么闲言闲语……不过……口里淡出鸟来是什么意思?”
范若若也很不解:“什么鸟?”
范闲面色不变转移话题:“我不是怕闲言闲语……只是有些想家。”
如今他身处皇宫无法与启年小组联络陛下又下旨不让他操心婉儿与若若干脆没有出过宫别的太监宫女更不可能说悬空庙的刺杀案件已经过去了几天的时间他竟不知道任何相关的信息更无法去当面质问老跛子有关影子的事情实在很是不爽很是不安。